赢厉眼尾狠狠跳动,他直视自己的母后,深邃凌厉的双目,已覆满红血丝:
“母后,你非要如此逼孤!”
自小,他一直学习政事,学会薄情寡义,从不会主动与人结交。
人人惧他,怕他,畏他。
在这秦宫之中,在偌大的赢氏皇族家中,也就只有赢长屹主动亲近他、关切他。
秦阳太后觉得还不够?如此还不够?
“今日寡人倒想看看,谁敢拦寡人!”
赢厉那精致的黑靴迈动,大步往前走去。
人人只跪求他,那他便主动往外走。
在场众多人,又有谁敢伤他分毫!
“君上!君上啊!”
宗亲长老们只能跪得紧紧的,不住地磕头哀求,谁也不敢冒犯动手去拉触那龙体。
赢厉绕开秦阳太后,巍峨冷峻的身影亦要绕过满朝文武。
可就在这个时候、
“嚓”的一声!
一阵剧烈的割裂声响起。
全殿顿时惊呼:“太后!”
所有人才看见,秦阳太后竟真的用剑刎向自己的脖颈!
她的脖颈出现了一大条血窟窿,鲜血从那血肉里不断涌出来,血流如瀑。
秦阳太后还持着剑,满身是血地拦在赢厉跟前:
“厉儿,你再走一步,母亲这就再深一寸!”
她明明疼得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可还是虚弱又坚韧地凝视着赢厉:
“厉儿,你忘了吗,当初被送去盛赵国做人质,是母亲陪你在那边,度过那段人人艰难欺辱的时光。”
“亦是母亲多次以命护你,不吝生死。”
“是我们二人、一步一步从那深渊地狱中,携手走出来的啊!”
“母亲自小就教你的道理,你全忘了吗!”
赢厉眼前竟是秦阳太后那不断喷涌的鲜血。
从被先皇抛弃、送去为质那一日起、
秦阳太后就一遍遍地说:“厉儿,你记住,在这深宫之中一切全都是利用品!今日可为人所用,来日亦会被人抛弃!
哪怕是你的家人,亦或是亲生父亲!”
“厉儿,记住!日后你只为自己而活,只为那个帝位而活!”
“只有你成为至高无上的人,你才不会再被人抛弃,唯有你抛弃他人!”
“厉儿,唯有断情绝爱,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赢厉深邃的长眸之中,已是一片猩红的红血丝。
他如同濒临爆发的野兽般,直直迎上秦阳太后那双眼睛。
“母亲说得对。”
“成大事者,即便弑杀至亲,亦在所不惜!”
秦阳太后瞬间松了口气,可下一刻!
赢厉那高大的身躯、竟主动朝着他又逼近一步。
他那冷漠到如冰窟的眸中,已是她也看不懂的森寒,凉薄的薄唇亦是轻启:
“那母亲你……不也是寡人的至亲?”
那她……也是他的至亲?
秦阳太后眉心一簇,还没听明白他意思,就听赢厉又扬出一话:
“母亲若是要死,便死!寡人——无所可惜!”
话毕,他一甩繁复的龙袍,大步绕开秦阳太后,踩着凛然的步伐径直离开。
秦阳太后的身躯狠狠僵硬在原地,简直难以置信。
也就是那一刻,赢舟一个眼神,有黑御卫立即上前,倏地夺过了秦阳太后手中的利剑。
赢舟吩咐:“立即宣御医!”
他的目光又落向赢厉那背影。
阿厉,尽可去救你想救之人,这里,由他解决。
只是……
赢厉以一剑斩断龙撵的绳索,策马赶向秦宫华阳正门时、
他以最快的速度登上城楼,试图阻止、
可不知为何,站在那里的人竟是宗峥重,那个残废的曾任宗太保。
宗太保被所有人搀扶着,已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