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还风家一个公道?”
风止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忽然大怒:“虚伪!恶心!纪清昼,这里没有旁人看你表演,收起你道貌岸然的假面!”
“说什么要还我家一个公道,你只是想讲些好听的话,收获我的感动吧?”
“看到背叛修仙界的奸细,因你三言两语感动,甚至痛哭流涕,幡然醒悟,你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恶心!真是令人作呕!”
风止星骂道:“少将我家的悲剧,拿来做你建功立业的砖石!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假心假意的同情!今日是我技不如人,你要杀便杀!别在在这里假惺惺了!我可不会傻到相信你的鬼话!”
“这家伙,真是不识好人心!”
纪清昼听见聊天群内,传来秃毛小鸡炸毛的声音。
叛逆小黑虫“吧唧吧唧”啃着磨牙棒,只是盯着秃毛小鸡,不说话。
盯——
我不说,但眼神你该懂的。
“我为何需要你的信任?”
纪清昼却没有因为风止星破口大骂,而变了脸色。
她只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要查风家灭门一案中,南越城中修士玩忽职守一事,与你何干?”
风止星一愣,“你、你不是因为我的话……才要去查此事吗?”
“是啊。”
纪清昼道:“我从前并不知道风家灭门,竟是因为有人擅离职守,并且这些人事后也未得到处罚,如今知道了,自然要去查一查。”
事关魔修,修仙界每一位正道修士,都有监督的责任。
就像她当初与裴洛风有牵连,三宗九门联合向无量宗施压,让无量宗给出一个交代。
尽管有故意找茬,想削弱无量宗力量的嫌疑,可三宗九门却是师出有名,谁也无法指摘。
纪清昼并非多管闲事,她只是做了每一位正道修士,都会做的事罢了。
风止星盯着她,惊讶发现她脸上的认真,竟没有丝毫作伪,下意识道:“你就不怕被人骂多管闲事,被那些人反咬一口?”
“风家一案内情若属实,那些人凭什么骂我多管闲事?”
纪清昼道:“灵兽门都该感谢我,为她们除掉了蛀虫。”
“你还真是未见过这世间的黑暗面——”
风止星忍不住出言讥讽,“你所言所想,都太理想,太天真了!”
“我所做之事,皆是践行这世间最基础的道理。”
纪清昼面对风止星的嘲讽,不为所动。
她道:“我问心无愧。”
风止星动了动嘴唇,竟有些无话可说。
沉默许久,他才道:“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师尊,才敢如此行事!”
“是啊。”
纪清昼点头,她从不否认自己靠山够大够高够硬这个事实。
但——
“那又如何?”
纪清昼道:“我出身好,便要端起架子,高高在上,不顾那些在泥泞中挣扎的人吗?”
“风道友,你魔怔了。”
纪清昼摇头,“世间纵然有诸多无人理会的不平之事,可仍有尽自己所能去改变的人,你凄惨的过去,不是你打击、嘲讽那些人的理由。”
她神情认真。
正直刻板的模样,让风止星想到自己的姐姐。
风止星原本想嘲讽纪清昼是个天真无邪的大小姐。
可脑海中风止月的身影,让他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
更重要的是——
他的心里,并不觉得纪清昼是个天真的人。
纪清昼若天真,也不会看破秘境迷局,将剑指向自己。
风止星即便嘴上不认,心里也比谁都清楚一件事——
纪清昼,是一位有理想,也有能力去实现自己理想的,厉害的人。
“我们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职责罢了。”
纪清昼看着风止星。
风止星面色苍白如纸,生机萎靡。
“风道友。”
纪清昼道:“我本不该苛刻将死之人,但……”
风止星打断了她的话:“怎么?觉得我这恶贯满盈之人,不该被你轻易地一剑捅死?”
“你辜负了你姐姐对你的期望。”
纪清昼道:“她大约,并不希望你这样活着,我为此表示遗憾。”
她的遗憾,不是给风止星。
是给那位素未谋面的风止月。
风止星瞳孔一缩。
“哈、哈哈……哈哈哈!!!”
风止星忽然大笑,笑出了眼泪。
“纪清昼……纪清昼!”
风止星重复着纪清昼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乐器重重敲击落下的音阶,几乎要敲进人的心里。
可转瞬,他的声音轻了——
“若我不入天音门,而是进你无量宗,认你做师姐,一切又会如何?”
纪清昼对上他的双眼,启唇:“风道友。”
她语气认真:“你的师姐,她是一位很好的人。”
随着纪清昼话音落下,风止星的双眸中生机逐渐淡去。
无人再回应她。
纪清昼也不知,风止星是否听见了她的话。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风止星的肉体被九品符箓冰封,按理来说即便死了,也会被冻结。
可奇异的是,风止星的尸体竟然在融化。
如蜡油一般,溢出了红袄,滴落在地面,又好似活过来一般,汇聚成一支蜡烛的形状。
“这是……鲛人烛?”
聊天群内,响起秃毛小鸡的声音,“又不太像,鲛人烛是纯白色,这蜡烛掺杂了好多红色。”
地上那不过双指大小的蜡烛,主体为纯白,却有丝丝缕缕的红色,如落进水中的鲜血,凝固在其中。
“红月光。”
渔惑的声音响起,“你可以将蜡烛给我看看吗?”
“好。”
纪清昼捡起地上蜡烛,放进聊天群内。
“叮咚。”
“红月光”发出了一个红包。
“不是海鲜”领取了你的红包。
过了好一会,聊天群里响起渔惑的声音:“果然没错。”
不等旁人发问,渔惑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我的鲛人烛。”
“你的鲛人烛?”
纪清昼道:“你家里留给你的?”
“不,是以我的血肉制成的鲛人烛,上面有我的气息,我能感应到。”
渔惑的语气有些复杂,“这鲛人烛,怎会变成秘境钥匙,又为何被魔族追捧?”
他其实想问——
若是鲛人烛出现在这里,那妇人又去了哪里?
“即便是放归大海,她也无法得到自由么?”
渔惑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