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这边恢复得不错,肿胀尽消,可进流食,就是说话不利索。
张仲景有言,只要好好养病,再过两三个月便可恢复。
比较棘手的是法正之症。
乃肺病也。
好在发现及时,再拖下去恐成肺痨。
张仲景亲抓了草药给法正服用。
牢中的法正,哀怨长叹!
“我法孝直忠于先主,忠于陛下,可陛下为何这般对我?哼,这药……不吃也罢!!”
说着,将药碗打散在一旁。
他心中对刘封有气,但转念又一想:“我法孝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概不相欠,这条命都是陛下救的,如今被陛下拿了回去也理所应当。”
他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对面牢房的李严披头散发喝着闷酒:“孝直,汝后悔否?”
法正摇摇头:“不后悔也!”
“我等皆为忠言……可陛下他……”说着,又闷了一大口,又看向张松。
张松闭目养神,如老僧入定。
“永年,你说两句。”
张松摇摇头:“无言可说。”
斜对面牢房的秦宓说道:“陛下也是复仇心切,要我说其归来未必会杀我们。”
李严说道:“要我说,陛下得胜归来,必不会杀我们,但陛下若败了,恐不会饶过我们啊。”
张松冷冷的“哼”了一声。
旁边费诗说道:“在下也觉得陛下只是气话。”
秦宓叹气流泪:“只可惜,秦宓无能,未能劝住陛下也!”
费诗放下了手中的卷帛:“生也好,死也罢。身为人臣,直言尽忠,无怨无悔也!”然后继续看。
“咳咳……”
法正咳嗽了两声,几天前,他喝了几次药,感觉症状减轻了许多。
这两日没喝,病情又重了。
听闻几人所言,再回想刘封当初的所作所为,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粗通药理,用手指捻捻药汤,嗅了嗅。
知此药材多为名贵。
“陛下既要杀我,为何全力为我医治?难道……”
法正坐了下来,闭上眼,脑海中复盘当时的种种画面。
忽然间,眼睛骤然一睁:
“陛下,若真是如此。陛下他……”
他想了想:“牢头,我那碗药洒了,汝速去给我再弄一碗。”
“是!”
牢头立刻出去,又端来一碗药送到法正牢中。
与之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狱卒。
他们拿着水桶和抹布,将洒落在地上的药收拾干净。
可刚收拾干净,法正又故意将碗丢在地上。
牢头面露苦色,赶紧又出去弄来一碗。
他悄悄凑到狱卒耳边:“是谁让你们如此照顾于我等?”
“是……丞相。”
“哦……”
这一刻,法正全懂了。
他没说什么。
只想起刘封的决绝和冷漠,法正只是想哭。
但他闭上眼,忍住了泪水。
咕嘟咕嘟的将满满一碗苦药喝了个精光。
“取纸笔,我有话要与丞相说。”
“遵命!”
……
“丞相见唔,法正于牢中已有些时日。曾几何时,心中暗怨陛下刚愎自用,一意孤行。
然今日豁然开朗,方知陛下良苦用心,心中羞愧难当。
今陛下为复仇讨伐东吴,国命悬之一线。请丞相网开一面,放我出去,好去江东帮助陛下。
法正万谢!”
诸葛亮看着法正的信,眼中又流出泪来。
他从这封信中看出了法正的真心。
而且,既看出此用意,在牢中也无意义,更却未说于他人,此刻早已和自己一条心了。
既如此,便将他放出来吧。
于是,在一天夜里,大家都在呼呼大睡时,诸葛亮命孙乾将法正提了出来。
法正见到诸葛亮躬身下拜。
诸葛亮赶紧将他扶起:“孝直,病情如何?”
法正笑了笑:“有仲景先生为我把脉抓药,我日日服之,病情基本痊愈。”
“孝直不诚也!”
诸葛亮摇摇头:“这此期间,你有三次打翻药碗,六次只喝了一半。”
法正哑然,方知诸葛亮早已将他的牢狱生活安排的妥妥当当。
“丞相放心,在下一定按时服药,配合治病。”
“那便好。”
“对了,益州这边和陛下的战况如何了?”
诸葛亮笑了笑:“益州六路大军皆退,陛下已收复荆州,正于江夏理事。”
然后,将这几个月的战战况事无巨细说与法正。
法正听罢,点点头:“陛下智勇皆无敌于天下,当初是我错了,陛下伐吴乃或许正确的选择……只是若去扬州,恐身后空虚!丞相,请允我去趟荆州,以协助陛下。”
诸葛亮摇摇头:“荆州我自有安排,孝直暂留荆州自有要务。”
“是何要务?”
“汝先养病,过些时期自会交待于你!”
法正拱手道:“遵命!”
……
而此时,刘封已经选拔了四千多人的精兵。
分批交给白毦兵,每个白毦兵带十到十五人。
然后还得化妆,头发得乱点,衣服破了好多处,尽是血污,脏兮兮,兵器也没啥像样的,这才符合逃兵标准。
士兵竹牌,用的都是擒获敌人的竹牌,刘封也打扮得像个普通残兵,虽说有吴军士兵记得他的外貌,但问题不大!
这半年来他蓄了些许短髯。
人一旦有了胡子,外貌和气质就会发生很大变化。
虽然还是英俊魁梧,但不是与他非常熟悉的人几乎不可能认得出来。
另外,还要差凌统以经商为命,将兵器藏于箱中,运至相应的安置点。
至此,一切准备就绪,来到江夏之东,很容易的就混入败兵流寇群中。
刘封便与东吴一起从江夏步入江东。
此时的江东,百姓富足,颇为繁华,但街上流兵野寇却越来越多。
这也正常,孙权大败回城,一路上自然会产生大量的流民野寇。
进了庐江,一名百夫长做着登记:“汝原是何人部下?”
刘封拱手答道:“在下原在吕蒙大都督部下!大都督兵败之后,我等已无家可归。”
百夫长点点头:“人太多,等着收编吧。”
看得出,新临大败,一切还来不及完善。
刘封可没时间等着收编,他立刻招呼部下,换上了江东百姓穿的孝服白衣,带着兵器细软,沿长江坐船直接南下,从庐江直奔建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