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是鼓足了勇气才找到程家来的。
按理说，她是母亲，本不该主动来找程瑶，应该程瑶主动找他们道歉才对。
可现在。
有些事情不得不处理。
程瑶跟她是亲母女。
血浓于水。
加上她早就想回到赵家，成为赵家大小姐，所以，李华有信心让程瑶跟自己回去。
见程瑶？
一听这话，郑书茵本就没有任何笑容的脸上，此时更是怒气值直接上升到了极点 。
“你有什么资格见阿瑶？”
“滚！”
郑书茵指着门外，“李华，别逼我骂你！”
将程瑶赶出门外的人是他们。
现在要来见程瑶的也是他们！
李华哪里来的脸？
郑书茵都要被气疯了。
李华究竟是哪里来的脸？
“妈，您不要这样说话行不行，阿瑶毕竟也是我女儿！我想见见她怎么了？”
“闭嘴！我不是你妈！还有，阿瑶也不是你女儿，你的女儿叫赵以妍，滚，赶快滚！”郑书茵气到心口发疼，伸手将李华往外推，“别来侮辱我的阿瑶。”
李华既然来了，她见不到程瑶是不会走的，所以，无论郑书茵如何推搡，她都这么的站在那里。
像一堵墙。
郑书茵本就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在力量上又如何是李华的对手？
“我知道您恨我，怨我！可我是一个母亲，我想见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错？您也是母亲，您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下，理解下我的感受？”李华看向郑书茵，眼底全是质问的神色。
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够乱的了，偏偏郑书茵还要过来横插一脚。
再说。
她认回程瑶，对郑书茵又没有任何坏处。
果然是老糊涂了。
“是你先不要阿瑶的！”郑书茵尽量的压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让程瑶听到外面的动静，眼眶通红，“李华，是你先放弃阿瑶的！现在阿瑶跟她父母好不容易把日子过好，你又来搅和，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说到最后一句，郑书茵的语调已然成了颤音。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见见阿瑶，我有话要跟她说。”李华接着道：“我也是阿瑶的母亲，难道我还会害阿瑶吗？”
郑书茵深吸一口气，指着李华道：“阿瑶早就跟你没关系了，李华，从她走出赵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姓程，她叫程瑶！”
程瑶正在里面画冬装设计稿。
突然。
她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
李淑芬跟程光辉也在这个时候走出来，“茵姨，谁来了？”
看到李淑芬跟程光辉，李华挺了挺腰，自报家门，“我是李华，也是阿瑶的生母。”
有她这个赵夫人在对比着。
程瑶自然知道要选谁。
生母？
李淑芬跟程光辉相视一眼。
然后程光辉走到李华面前，愤怒的道：“原来是你！你不是不要阿瑶了吗？还来这里干什么？快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李淑芬和程光辉从不害怕有人会抢走女儿，比起跟着自己，他们更希望女儿能生活的更好些，锦衣玉食。
可赵家却那样对待女儿！
这让两人很生气，他们既然已经放弃了女儿，就不该再找上门。
这种行为真的很恶心。
在李华眼底，李淑芬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村妇而已。
“你们养育了阿瑶，我很感激你们，我今天过来，只是为了见阿瑶一面，跟她说一些事情。”
“妈。”程瑶从里面走出来。
李华抬头，眼底全是激动的神色。
程瑶是在叫她吗？
对。
肯定是在叫她。
但很快，李华眼底的希望之色就全部消失。
因为程瑶直接走到李淑芬身边，“妈，这么晚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您和爸赶紧进去睡觉，别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听着女儿称呼她这个母亲为无关紧要的人，没人知道有多难过，有多悲伤。
李华深吸一口气，“阿瑶，我来找你，是有话跟你说，如果你不听我说完的话，我是不会走的。”
“你说。”程瑶转头看向李华。
李华看向程瑶，一副慈母做派，“阿瑶，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亲女儿，是赵家的千金大小姐，你不应该在这里吃苦的，你应该跟我们一起回去。”
“你不是不想跟妍妍住一起吗？你不是不想看到妍妍吗？我可以马上送妍妍出国，只要你肯回来，我和你爸爸什么都愿意做。”
程瑶淡淡一笑，“赵太太想送赵以妍出国，是为了我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吗？难道不是因为赵以妍在闻家寿宴上与人苟合失去清白，这才想要出国暂避风头顺便还能留学镀金？”
李华一愣，脸上有些白。
被女儿直接戳破心思，这让她多少都有些站不稳。
赵以妍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所以李华才跟赵升商量要将她送到国外留学几年。
时间能冲淡一切。
等她留学归来。
还有谁能记得这一切？
“赵太太爱女心切，步步筹谋，实在是让人感动。”程瑶的目光如夜色一般凉薄，月光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只是我很好奇，亲生女儿在你那里到底算什么呢？算一枚棋子，还是算一个为赵以妍垫脚石？”
“不，阿瑶，不是那样。”李华迫切的想要解释什么，急的眼睛都红了，“你也是我女儿，我是真的很想让你回去，这个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女儿的。我想要一家团圆！”
程瑶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她只是想认回女儿而已。
她有什么错？
为什么女儿要对自己这么狠心，难道就是因为她没有养育过女儿？
可这不是她的错。
她没有抛弃女儿。
她从来都没有！
“不，你只是想要一个能在家长会上给你长脸，能在太太们的茶会话上，为你增光的女儿。”程瑶就这么看着李华，“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女，目不识丁的农家女，你还会认我回去吗？你不会！甚至于，你今天晚上都是带着目的来的 ，赵夫人，请问我猜得对不对？”
李华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虽然是带着目的......
可她认回女儿心不是假的。
“阿瑶，你误会我了。”李华哭着道：“在我心里，你和妍妍一样，都是我的亲女儿！无论舍弃你们中的哪一个，我都心如刀割。”
“阿瑶你长得漂亮，又这么有能力，你就让让妍妍好不好，妍妍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才十八岁就要一个人去国外，我是真的不放心她。求求你，你跟九言分手好不好？只要你跟九言分手，我什么事都能答应你，你这么优秀，以后还会遇到一个更好，更优秀的男人，你何必跟妍妍抢一个男人呢？”
在李华看来，程瑶就是故意跟赵以妍抢男朋友的。
因为程瑶知道赵以妍跟权九言天生一对。
所以她故意把权九言抢过来。
程瑶这是故意报复赵以妍，也是在报复赵家。
“抢？”程瑶也不生气，唇边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我程瑶喜欢一件东西，从来都不需要用下作手段去抢。知道赵以妍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知道赵以妍为什么会在闻家的寿宴上出丑吗？”
“为什么？”李华问道。
“因为她的酒里被人下了药。”程瑶语调淡淡。
李华捏了捏手指。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怪不得一向乖巧的女儿，会在宴会上丑态尽失！
程瑶的声音未停，“但你知道为什么赵以妍不敢跟你说实话吗？”
“因为下药的人就是她自己。”
买药的人是她。
张磊也是她指使的。
一旦这件事闹大，查来查去，也只会查到赵以妍自己头上。
程瑶就这么看着李华的脸，声音淡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你的好女儿，一开始是想给我下药，但她没想到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害人者终究要自食恶果。”
李华瞪大眼睛，眼底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
不会的。
赵以妍不会那么做的。
她那么善良，她怎么会用下药这种下作的手段？
“有误会，这件事肯定有误会！妍妍绝对不会对你下药，”李华直接打断程瑶的话，“阿瑶，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生下来的女儿，妈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你就答应妈妈一次，让让妍妍好不好？你跟妈回家好不好？”
“赵太太，请你自重！”程瑶直接甩开她的手，“我程瑶从来都不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某件物品！”
程瑶的力度很大，被她重重甩开，李华差点跌倒在地上，几乎站不稳 。
李华深吸一口气，接近歇斯底里的大吼，“你我之间血脉相连，我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是你亲妈！ ”
血浓于水。
她跟程瑶之间永远都有羁绊！
“血缘关系你不用刻意去强调，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可我能选择自己的命运。”程瑶看向李华，“明明是是你们先放弃我的，现在又在这里惺惺作态给谁看？你不嫌恶心，我嫌恶心。”
李华整个人都在发抖，“可你是我生的！你连生恩都不顾了吗？”
“生恩？”程瑶笑了下，目光落在一旁的剪刀上，直接拿起剪刀，撩起齐腰长发。
咔嚓！
长发被直接剪断，整个过程没有半点犹豫。
啪。
她将头发扔在地上，齐腰长发，也成了齐肩短发。
“阿瑶......”看着这一幕，李淑芬心疼的眼睛都红了，用手捂住嘴巴，几乎站不稳。
“古有曹操割发代首，那我今天就效仿古人，断发还恩！李华你记住了，有血缘关系的未必是亲人，有爱才是！我姓程，程光辉的程，我的生母永远都是李淑芬！”
程瑶腰线挺得笔直，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
被亲生女儿直呼其名。
李华直接愣在原地，脸色变得惨白。
她明白。
她跟程瑶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程瑶断发还恩，就是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纠葛。
母女情断！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阿，阿瑶......”看着地上的断发，李华泪如雨下，“我、我不想这样的，我可以解释的。”
她只是想认回女儿，一家团圆而已。
为什么程瑶要如此冷血，如此咄咄逼人？
为什么程瑶就不能理解下为人父母的苦心。
郑书茵直接挡在程瑶面前，愤怒的道：“够了！你是想把阿瑶给逼死吗？”
这一路走来，郑书茵知道自己的孙女有多不容易。
别人只看到了她成功的一面。
只知道她在短时间没买商铺，买四合院，可没人知道她经常画设计稿画到凌晨两三点。
没人知道她为了学会双面绣，将双面绣工艺更好的让所有人知道，往手指头上扎了多少个针眼。
她从不诉苦。
她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永远都是阳光积极向上的一面。
“李华我告诉你，我的阿瑶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被她父母含辛茹苦养到现在这么大，可不是给你随意作践的！你要是想欺负阿瑶，除非从我这把老骨头上踏过去！”
李华知道，一旦她离开了这个院子，她跟程瑶的母女之情就彻底的断了。
她伸手想牵程瑶的手，“阿瑶，你爸爸他现在已经在研发新药了，一旦新药上市，咱们家在京城的地位就水涨船高，你真的不在乎赵家大小姐这个位置吗？只要你跟我回去，只要你跟九言分手，我可以让你爸，给你一半的股份，这可是妍妍都没有的待遇。”
李华刻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程瑶做了那么多。
不就是因为跟赵以妍吃醋吗？
她都愿意将公司的一半股权给程瑶，给程瑶赵以妍都没有的待遇，程瑶还有什么怨言？
程瑶后退一步，只一个字，“滚。”
“汪汪汪！”
暴富迈着小短腿从里屋跑出来，挡在程瑶面前，朝李华龇牙咧嘴。
明明只是一只连路都还走不稳的小奶狗而已，却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小主人。
程光辉拿起一旁的大扫帚，“滚不滚！你滚不滚？”
一向遇到事情只会躲在丈夫身后的李淑芬也拿起大铁锹，朝李华道：“你要是在不走的话，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李华看了程瑶一眼，还是不想走。
程光辉直接就挥着大扫帚打在李华身上，“滚！快滚！”
李淑芬也毫不客气，拿着大铁锹就要打李华。
李华出自豪门，养尊处优，哪里动手打过架，她看向程瑶，“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后悔！”
马上赵家新药就会宣发，程瑶舍弃的不是赵家大小姐身份，也不是公司的一半股权，而是今后的人生道路！
说完。
李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程家小院，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眼见李华离开，程光辉跟李淑芬才放下手里的东西。
两人立即走到程瑶身边，“阿瑶，你没事吧？”
“我没事。”程瑶笑着道：“爸妈，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睡觉吧。”
郑书茵有些不放心的看向程瑶 ，“阿瑶......”
“奶奶，我真的没事。”程瑶现在很平静，“人生在世也就那么短短几十年而已，我何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动怒动气？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