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退下,念在尔斩于桓翼首级之功劳,今日之事,寡人亦可既往不咎!”
“臣亦想退!”
明克敌叹息一声,环首看向四周,面色茫然,轻声呢喃道:“可那三十万将士的冤魂,此刻便站在身后,将臣的去路所堵。”
“臣,亦能退向何处?!”
“好!好一个重情重义,宁死不弯的鬼士明克敌!“
秦王政面色涨红,怒极而笑,手掌微微颤抖,指着明克敌,咬牙说道:“既卿家执意寻死,寡人身为君父,亦怎能不成全于你!”
说罢,秦王政横目而视,怒声喝道:“九卿廷尉何在!”
廷尉赶忙起身,匆匆步至厅中过道,下跪拜倒,高声喝道:“老臣在此。”
秦王政面色阴沉,死死看着台下明克敌,冷然说道:“传寡人令,治以校尉明克敌,不敬寡人之罪,即刻压入廷尉署大狱,不日,问责枭首!”
“喏!”
廷尉高声应喝,随之起身,冲着厅外喝道:“来人,速将此獠,压入官狱之中!”
官狱,便是廷尉署大狱。
因只关押朝中重臣,所以亦可称之官狱。
“喏!”
两名值守殿外的甲士听命,立刻取下身上铁链,步入厅中,将明克敌紧紧锁住。
然则,待与他等想将明克敌拖出厅外之时,却发现无论如何使力,哪怕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双脚死死蹬于地面,身体后仰至几乎平行,却亦未能让其脚下挪动半分。
下一刻。
“哗啦啦!”
铁链震颤。
明克敌只肩膀一抖,二人便瞬时宛如拉满的弓弦一般,向前弹起。
脚下踉跄,身体失衡,重重栽倒于地面之上。
见此一幕,厅内武将皱眉,文官大惊。
“大胆!”
廷尉凛然不惧,上前一步,怒目而视,高声喝道:“竟敢袭于宫内甲士,尔亦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角落一众宦官,则赶忙挡在秦王身前,扯起嗓子,尖声叫道:“禁卫何在,速速护卫大王!”
“踏踏踏!”
一声呼喝,数十禁卫瞬时涌入厅中,拔出腰间长剑,扬起手中长戟,将明克敌团团围住。
两名摔的头昏脑涨的甲士,也赶忙从地面爬起,持剑戒备,目光亦惊亦怒。
一时之间,一众文武宦卫,尽皆面色凝重。
唯独坐于高台主位之上的秦王政,面色未有丝毫波澜。
缓缓起身,上前一步,推开身旁宦官,直面于明克敌双目。
秦王政负手而立,淡然说道:“尔意欲何为?!”
闻听此言,被一众剑戟围在其中的明克敌,微微摇头,一步向前迈出。
下一刻。
“噗噗噗噗!”
见其有所举动,数名精神紧绷的禁卫,立刻下意识的抬手捅刺,将锋刃贯于其后背之中。
“滴答!”
鲜血点点滴落,将厅中地面染红。
“放肆!”
秦王政脸色瞬变,瞳孔骤然紧缩,抓起案上竹简,狠狠掷去,怒声大喝:“竟敢当着寡人之面行凶,尔等简直狗胆包天!”
“这……”
一众禁卫面面相觑,随之赶忙单膝跪地,惶然喝道:“请大王恕罪!”
秦王政还欲说话,然而此时,却见明克敌身躯稍微停顿之后,随再次迈步向前。
而其体内锋刃,因其向前移动,亦被缓缓抽出。
坐于右首的王翦,目露不忍,出声劝道:“明校尉,莫要再决绝如此,与大王认个错吧!”
明克敌面色煞白,微微摇头,站稳身躯,冲着秦王政的方向,躬身一礼到地,沉声说道:“某此一生,最恨失信于人,然则自己却亦多番如此,为之奈何?!”
“某亦深深知晓,今日之事,已然愧于大王厚赐,失于大王期许。”
“但,某亦身负无数将士性命所托,却是不得不为,亦不可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