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稍稍一顿,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我父只言,此刻大王正怒,未是时机,若盲目而为,只会适得其反!”
邓梁缓缓垂首,默然片刻之后,再度抱拳,出言说道:“某头脑愚笨,亦为之粗鄙武夫,不懂何为朝堂凶险,何为适当时机!”
“某只知,某家大人,现正于牢狱之中受苦!亦不知何时,便会问罪斩首!”
“某确已走投无路,才只得求于将军府中。”
“若将军一日不肯救于大人,某便一日于此长跪不起,已某此条贱命相求!”
说罢,邓梁俯身,猛然叩地。
“咚咚咚”三声重响,直将额头磕至皮肉翻滚,鲜血迸溅而出。
“你~~!”
王贲见此,赶忙侧身躲避,不可受此礼节。
怔怔的望着鲜血染红面颊,却亦脸上未有丝毫波动的邓梁,眉头紧皱,不悦说道:“尔既不懂此间种种,那便听言行事即可!某与某父,和鬼士亦算私交甚笃,又岂会真的见死不救?!”
“然则此刻不可得为,尔亦非要逼迫为之,如此可是君子品行?!”
邓梁咬了咬牙,梗着脖子说道:“某原本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奴家生儿,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亦何来君子品行?!”
“你,你,你……”
王贲怔然,指着邓梁,哑口无言,亦深感棘手。
打不可打,骂不能骂,赶又赶不走,这可如何是好?
被人看到,传以流言,到还事小。
最怕的便是,如此寒冬时节,再淋上一夜落雨,二人直接冻死在此处,到时亦该如何与鬼士交代?!
王贲面上气急,心中无奈,随之便如其父王翦一般,开始原地徘徊踱步。
忽然。
王贲想起一事,转头看向邓梁二人,眨了眨眼睛,接着思虑一番,故作沉下面色,冷声说道:“所谓上有何行,下必所效,鬼士平日,是否也是如此行事,所以尔等亦才随从?!”
“唰!”
闻听此言,邓梁瞬时抬首,面色漠然,与其对视,一字一句,沉声喝道:“尔亦言之为何?!”
“某言……”
王贲心中愧疚,但看至邓梁苍白的面色,亦只能暗暗咬牙,狠下心来。
上前一步,迎着邓梁愤怒的目光,戏谑说道:“尔等如此不要面皮,强逼他人,可是尽与鬼士所学?!”
“嘎嘣嘣!”
邓梁攥紧双拳,面色狰狞,望着王贲的眼神,如欲食人。
为救大人于牢狱之中,他可允许自己丢人失面,哪怕下跪磕头,与人为奴为仆,亦在所不惜。
但是,其却不能容忍,旁者辱及大人半分!
从始至终,大人便是他等营中信仰,身躯脊背!
大人剑锋所指,无人不以命相从!
亦怎能够,被人如此侮辱!
看着邓梁满是杀意的眼神,王贲下巴微扬,目光傲然,神情丝毫不惧。
然则内心却依然开始骂娘,且又暗暗叫苦。
他也是被逼无奈,才只可出此下策。
总不能看着如此忠义之士,死在他家门外,亦不管不顾!
“呼~~!”
邓梁深吸一口气,面色漠然,上前一步,缓缓抬起双手。
一旁印青见状,吓得赶忙起身,冲上前去,伸手将其拦住,连连劝道:“大人,大人,莫要冲动,莫要冲动!”
“他可是副将武职,以下犯上,殴打将领,可是要枭首腰斩,弃于市集的!”
身前王贲,亦是以为邓梁想要动手,但却未躲未避,准备坦然挨揍。
既在后背,嚼人口舌,说人坏话,他便料到了会有此结果。
而且若是能挨上两拳,亦能减少一些心中愧疚。
然则下一刻。
让他等二人未曾想到的是,邓梁并未愤而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