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原为凹陷之地,亦是月余之前,两国数十万将士,交战之所!”
“只因死人太多,无法尽数收敛安葬,将军李牧,便亦下令,将两边山丘推倒,填平地面!”
“于秦国三十万将士,与我赵国二十万兵卒,尽皆脏在一起。”
老者叹息一声,目光有些可怜的望着婉玉,开口劝道:“如此之地,如此多人,如何寻之?!”
“你还是听于老夫一言,若未想要回去,便在此处,寻一善者人家嫁了吧。”
婉玉未曾将老者后半之言入耳,而是转头望着那处沙丘,眼眶微红,怔然出神。
许久之后。
婉玉这才收回目光,冲着老者欠身一礼,出言谢道:“多谢老丈!”
说罢,婉玉直接转身,朝着那处埋葬数十万军士的大墓,坚定而去。
时光荏苒,三月而过。
草生绿芽,树木展枝,积雪化河,天已开春。
趁此冬至,七国默契停战之时,秦赵两国,亦在匆忙舔舐伤口,休养生息。
而自那日,秦王政雷霆震怒,训斥一众文官,随又贬责北地郡守之后。
朝堂之内,便亦安生了下来。
然则这种宁静,却并未持续多久。
只短短五日不到。
参奏明克敌的竹简,便亦再度死灰复燃,如雪花般的自朝堂各处,汹涌而至。
秦王政仍是力保明克敌之姿,亦将此种奏章,尽数按下不表。
而以王翦为首的武将集团,更是高举搜集而来的文官罪证,开始反攻。
九卿重臣,自是不甘示弱,协与一众御史,悍然回击。
自此开始,朝堂之战,正式打响。
几乎每日,都有文武官员,亦被参奏落马。
或贬,或杀,或流放,或抄家,亦或处以肉刑五罪——割鼻,断指,黥面,阉割,剥骨。
受责官员家属,无不怨声载道,日夜鬼哭狼嚎。
朝堂内外,更是尽皆人心惶惶,唯恐下一被参之者,便会落到自己身上。
此次纷争,整整持续了三月之久。
直至春耕时节到来,各地郡守纷纷上书,粮种已然尽数下拨,新征士卒,亦已纳入营中之时。
文武两大集团,这才纷纷默契罢手,亦让朝堂得以,恢复往日秩序。
他等深知,开春之日,亦是战起之时。
这天清晨。
君臣再如以往,聚于议事厅中。
然则秦王政却未再垂首俯按,处理奏章。
而是立在高台,凝视悬于墙壁之上的赵国地图,怔怔出神。
许久之后。
秦王政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回身坐于桌案之后,环视众臣一周,沉声说道:“寡人欲起十万新卒,加以十万各县老兵,共计二十万军,再攻赵国国度邯郸,众卿以为如何?”
数年之前,亦于此朝堂之间,君臣所定覆灭六国战略,便为先强后弱。
赵国乃当世之间,唯一可与秦国一较高下者。
若不趁此虚弱之际,取其国祚,灭其君主。
则数十载后,由其发展,胜负难料。
一众朝臣互视一眼,皆尽缓缓颔首,齐齐行礼说道:“大王圣明!”
他等思虑相同,内斗归于内斗,然则对外之时,亦需同心协力。
为臣者,无不想要升官发财,名留青史。
只有秦国愈发强大,甚至天下一统,亦才可实现他等,心中野望。
李斯侧首躬身,抱拳问道:“敢问大王,欲点何人统军?!”
秦王政皱眉抬手,指尖轻轻敲动桌案,沉吟片刻,出声问道:“尔等有何见解,尽可言之!”
“回大王。”
廷尉出列,再度一礼,郑重说道:“王翦将军,老成持重,可以为帅!”
“不可!”
王翦轻喝一声,直接迈步走至高台之前,躬身抱拳,正色而道:“我等大军压境,赵国必以重兵来攻!旁人无何,只是那新封武安君,上将李牧,兵事谋略,可盖六国,亦不在老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