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山村呆了十年后,二人一犬又开始继续游荡。
有时去深山猎妖,搜集真血,有时到海外憋宝,淬炼兵刃。
整个太玄大陆,都遍布他们的足迹。
后来,他们累了,寻了一处山林定居。
二人一犬,起了房屋洞府,开辟了一方药园。
白羽和老默耕田打猎。
玉娘则是迷上了摆弄花草,种植药园。
每日,白羽在山间习武,玉娘总会备好凉茶,拿着毛巾笑吟吟给他擦汗。
玉娘喜欢桃花,白羽就每年栽上一棵桃树。
春来采花,夏时摘果。
后来,玉娘又迷上了女红,开始发挥创意,裁剪衣服。
白羽和老默就成了模特,每天晚上试穿衣服,成了他们的必修功课。
就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粥一饭,不知人间岁月。
不经意间,屋外变成了一片桃林,春天来时变成了一片花海。
花开十里,桃红遍野。
白羽和老默青春依旧,玉娘的鬓角却开始发白。
有一年,玉娘开始变得匆忙,给白羽织了满满几大箱子衣服,四季常服都有。
连老默,也多了两口大箱子的小衣服小鞋子。
第二年春天来时,玉娘叫住了白羽:
“夫君,桃花开了,陪玉娘去看看桃花吧。”
白羽牵着玉娘的手,到了屋后小山包上,倚着一棵桃树坐下。
放眼望去,春风十里,桃花正艳。
玉娘靠在白羽肩头:
“夫君,桃花真美啊。”
白羽看着玉娘,肌肤如玉,面若桃花,比这十里春风还要温柔。
“嗯,这都是我们一起亲手栽下的,过段时间,我们就有桃子吃了。”
玉娘抬手看着白羽的侧脸,又看着头顶的桃花:
“要是,桃花能永远不落就好了。”
“玉娘为什么这么说?”
“那样,就可以永远陪着夫君了。”
一阵微风吹过,片片桃花落下,花落如雨。
玉娘靠在白羽肩头,没了呼吸。
桃花落在她的鬓角,悄无声息。
后来,玉娘就葬在那片花海里。
白羽一锄一锄地挖土,起坟,吹奏,送葬。
神色木然,不知所措。
他回到屋里,不吃,不喝,也不动,只是看着一箱子衣物愣愣出神。
老默低低呜咽着,伏在它的箱子上,也不知所措。
它一会跑到屋外,看着玉娘的坟墓,一会又回来看看白羽。
昏暗的屋子里,白羽宛如一尊雕像,痴坐着。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可能更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起身,出了门。
屋外,久雨初晴。
地上落了一地桃花,枝头鸟鸣清脆,此起彼伏。
初春的阳光照在脸上,温暖柔和,正如玉娘曾经的温柔。
白羽泪落如雨。
他知道,再也无法拥曾经的那一抹温柔。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走夜路时,再无人为他留一盏灯。
“老默,我们没有家了。”
他跌倒在一地桃花里,失声痛哭。
老默呜咽,风也呜咽。
恍惚间,他心魔大作,满眼都是玉娘的影子。
后来,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片桃花。
他开始嗜酒如命,每日买醉。
一座酒馆中,桌上趴着一个酒鬼,披头散发,身上破破烂烂,满身酒气。
一条大黑狗趴在他脚边,一声不发。
馆中有一座高台,一声惊堂木响,一位说书先生登台说书:
“今天我们说一出白真君葬魔!”
台下爆发出一阵欢呼,这是他们百听不厌的曲目。
要知道,他们可是听着真君故事长大的,城里还立着真君斩魔的雕像呢。
说书先生在台上口若悬河:
“却说五千年前,有五大魔王,率领群魔入侵,只打得天地崩坏,山河倒转。”
“那时人间遍地烽烟,几大仙门节节败退,退至老毒山,已经陷入绝地,玄黄界覆灭在即!”
“当是时也,一位金甲天神从天而降,那天神威风凛凛,神通无穷,一手撑着天,一手够着地,正是那白真君。”
“五大魔王率领亿万天魔围攻白真君,只听得真君大吼一声……”
台上人神采飞扬,说着真君事迹,台下人听得心神激荡,与有荣焉。
角落里,酒鬼摇摇晃晃起身,嘴里的嘟囔着:
“放狗屁,都是狗屁。”
他提着酒葫芦,一步一摇走出酒馆,到门口时一个趔趄栽倒,跌得鼻青脸肿。
黑狗对此习以为常,背起酒鬼,叼着酒葫芦出了城。
一狗一人,到了一座破庙,燃起火堆。
酒鬼呼呼大睡至半夜,胡乱摸到酒葫芦又往嘴里咕噜噜灌酒。
庙门外,银月如纱。
一阵清风吹来,隐隐有着咿咿呀呀的戏文声:
“怎堪他,月寒日暖煎人寿,苦酒难消万古愁……”
月光下,一个娇俏女子缓缓飘进庙中。
她面容姣好,纤腰盈握,身上衣着清凉:
“官人,良辰美景,怎地在此喝闷酒?不如奴家陪官人耍耍乐子。”
黑狗伏地而眠,鼾声大作。
青年酒鬼咧嘴大笑:
“有酒吗?我要酒。”
那娇俏女子眼中闪过冷色:
“当然,奴家这有好酒,陪官人喝上几杯暖暖身子。”
她面带笑意,步履盈盈走近那酒鬼。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声暴喝:
“妖孽安敢造次!”
一道剑光从外爆射而至,将娇俏女子贯穿。
地上,多了一只牛犊子般大小的黄皮狐狸。
庙外,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剑客走了进来,捉了黄皮狐狸开肠破肚,就在庙中烤了。
“滋滋~”
烤肉上还带着血水,滋滋冒油。
虬髯客给酒鬼扔过一条腿:
“妖魔肉,吃了大补。”
酒鬼接过狐狸腿,大啃起来。
“再来一条。”
虬髯剑客赞一声:
“好胆色,敢和某家一起吃妖肉的汉子可不多。”
他又切了一条腿,扔给酒鬼。
酒鬼啃了两口,转身塞给熟睡的黑狗。
“你请我吃肉,我请你喝酒。”
他扔出一个酒葫芦。
虬髯客大笑连连,仰面灌下一口酒,然后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他娘的,这酒好烈,他娘的好酒啊。”
一个酒鬼,一个剑客,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