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跟着梁氏刚刚过去,景妃便冷着脸问道:“康儿怎么没有来?”
梁氏陪笑道:“康儿年幼,这样的场合带着他,就怕他吵闹起来惹父皇不快。”
小孩子的脾气谁能控得住?
今天这个日子非比寻常,梁氏不想让小孩儿吵吵嚷嚷的破坏氛围。
今天晚上,基本上没有几个带着五岁以下的孩子过来的。
景妃横眉竖眼的:“本宫看着,倒像是你这个做娘的偷懒,完全不想带孩子!老四怎么娶了你这样的皇妃!”
梁氏当众被景妃说了这么重的话,一时间掌不住脸色,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四皇子看着不忍。
他晓得这一切不是梁氏的错。景妃这般刁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赶紧找补道:“康儿年幼,在家让奶娘看着是最稳妥的。母妃若想念孙儿,改日儿臣带进宫让您看看。”
“可别这样,”景妃冷笑,“梁氏,你哭什么?是怪本宫说你了?这样好的日子闹这个脾气,一点体统都没有,不如回家里好好思过一番!”
梁氏福了福身子,委屈的带着人出宫了。
四皇子心中郁闷,强忍着才没有露出不满的脸色。
其它皇子皇妃陆陆续续的都到了,胡皇后亦出现在了紫宸殿。大多皇子的母妃都健在,各自都往自己的母妃跟前去行礼问候。
这样热闹的场景,文姒姒却无端想起了前世。
前世亦是这般,所有人热热闹闹的,唯有刘煊遗世独立,与所有人都不大亲近。
不过当时的文姒姒,看似是花团锦簇风光无限的太子妃,实际上她的处境和他又有多少区别呢?
文姒姒看着刘煊冷清的侧颜,一时间陷入了回忆。
刘煊被她这样盯着,耳廓越来越红。
许久之后,他一口饮了杯中烈酒:“看够了么?”
文姒姒:“……”
额。
刘煊本来就不太喜欢她,自己这样冒昧的盯着他一直看,他肯定更厌烦了吧?
文姒姒道:“这样的场景,殿下以往都是一个人?倘若黎嫔娘娘还在世就好了。”
刘煊对自己的母妃没有太多记忆,毕竟她去世的时候,他年龄实在太小。
但通过宫人的只言片语和一些记录,他大概知晓黎嫔是什么样的人。
黎嫔是异族公主,性情与当下世家女子截然不同,听说黎嫔年轻时性如烈火,进了京城之后受重重规矩约束,活得很不自在。
在众人眼中,刘煊这个出身异族且早逝的母妃对他来说应该是个污点,因为一半的异域血统,他基本上与皇位无缘。
但骨肉至亲血脉相连,有些东西完全不能斩断。
刘煊天生情感淡漠,对生育自己的母妃却有眷顾,并不厌恶自身血统。
毕竟没有黎嫔,也就没有他存活于世。
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主动在刘煊面前提起黎嫔。
“她如果在世,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场景。”刘煊道,“她更喜欢在草原上骑马。你会不会骑马?”
文姒姒摇了摇头。
文姒姒从小体质便有些娇弱,养在闺中这么多年,家里是把她往淑女的方向去培养。
“本王猜你也不会。”刘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改日本王教你。”
两人正说着话,在外人看来这幅画面竟然十分融洽。
许念巧咬了咬唇,看向了自己身侧的太子。
太子对许念巧完全没有话说,太子娘舅家的人来了,他正忙着让楚如愿一一认识张家的女眷。
许念巧既想和太子这些外戚打好关系,又不想自降身价主动去说话。
——她可是太子妃。
——堂堂太子妃,应该别人主动和她问好才对,哪有她纡尊降贵的道理?
许念巧斜着眼睛看人,摆出太子妃倨傲的架子。
楚如愿宫女出身,一直都会做小伏低的,不仅主动的给太子的舅母奉茶,还和太子的几个表妹说话。
许念巧瞧不起她这样的做派,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这种大场合,许念巧不耍耍太子妃的威风,她总觉着有些浪费。
眼看着楚如愿各种夸赞太子的表妹,说这个头上穿的衣服漂亮,说那个手上戴的镯子好看,许念巧插嘴进来:“这身衣服料子有些不时兴了,改日我赏你一匹好的做衣裳,那才叫漂亮。还有这个翡翠镯子,颜色不够辣,我那里有更好的赏赐给你。”
她这句话刚落,气氛就有些凝固。
许念巧本来想看着太子的表妹对自己感恩戴德,然后和自己亲近的,谁知道,这两位的脸色僵了不少。
张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家里出过皇后,现在还有一位太子,已经是齐朝顶级世家。
今天能带过来的都是嫡女,身份尊贵备受娇宠。
结果太子妃把她们穿的戴的贬低了一番,还说什么赏赐。
她们张家难道就缺这点赏赐?难道她们就没有更好的东西?
堂堂太子妃,还没有一个侍妾有眼色。
两位张家小姐笑着拒绝了:“太子妃好意,我们愧不敢当。”
许念巧在太子的亲戚这边没有讨到好感,心里颇为恼火。
她看看不远处的文姒姒衣着雅致一派端庄,眼珠子转了转。
既然自己在这样的场合出不了风头,那让文姒姒丢丢人也不赖。
想到了这里,许念巧走了过去,拿了桌子上的一盏茶水,假装一个趔趄,就要把茶水泼在文姒姒的身上。
文姒姒这件衣服是浅色,茶水泼上去肯定明显。
她要么穿着脏衣服待半晚上,要么直接回家去换衣服。
结果,许念巧茶水泼上去的瞬间,刘煊一把将文姒姒按在了自己怀里,自己侧身挡了过去。
他一身墨色衣袍,茶水洇上去之后完全不显颜色。
许念巧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文姒姒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等看到许念巧倾斜的茶盏,她抬手往刘煊肩上摸了一把,终于意识到怎么回事。
许念巧赶紧道:“本妃是不小心的,靖江王,你没有事情吧?”
刘煊冷扫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许念巧被他看得有些恐惧和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