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有个很奇特的现象,绝大多数人遭遇到危机的时候,总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并在内心里给自己设置一个承受的底线。
显然,即便是圣姑这样的强者也不能免俗。
她心目中的底线就是关于自己身体的,如果用贞洁换苟延残喘,她宁愿慷慨赴死!
“谁要杀你了?”姜辰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模样,不忿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像色狼么?”
“那你……”圣姑尽管面不露色,心中却是长松了口气,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她这么强大的高手呢?
“我,嘿嘿……”姜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能告诉我你名字吗?”
圣姑目光一滞,眸子里仿佛弥漫起了大雾,没有任何的聚焦,冰冷的内心,突兀地出现了一道滴水声。
“我,我不知道。”
“笑话,哪有人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姜辰故作惊愕地道,“你要是不肯说,我也不强求你,你现在可以走了。”
“谢,谢谢。”
那声道谢,她终于说出口了,反倒不是为了别人,而是真正为了自己,就在刚才,她很想记起自己的名字,可,她失败了。
就像是一只闯入烈阳中的夜行动物,她能做的,就是赶紧回到黑暗中,免得被那骄阳烧灼。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大概是出于尊重的考虑,直到祝家别苑的围墙前,她才猛地脚下一蹬,消弭了踪影。
大事休矣。
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圣姑的态度了,不过转念一想,姜辰倒也理解了,任谁从那种环境中解脱出来,都不会淡定从容,她需要时间去释放。
不凡的人,必定要有不凡的经历。
况且,她已经无处可去,假以时日,她一定会重新回来找他。
“唉,我这小心脏啊,居然还有点伤感……”
指尖轻点,众人被封闭的六感悉数回归,刚才只觉得周围的世界一片黑暗,但每个人好像都受到了召唤似的,并没有乱,只是在那安静的等待。
而现在,大概等待已经结束。
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众人定睛一看,高高在上的圣姑已经不知所踪,十二黄泉死得连渣滓都不剩,胜者是唯一的,这意味着什么,相当明显!
“姜先生……”
祝家的人纷纷迎上前,热泪盈眶,可以说刚才的那段时间里他们的神经是绷得最紧的。
“好了,闲话改日再续,你们赶紧去会展中心吧。”
比起暗地里的血腥,放在明面上的至少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祝瀚海把现场交给了祝令赫,让他全力配合姜辰的一切行动,自己领着几个重要人物就出发了。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好在,不算太晚,发布会一定能如期举行。
战斗既然已经结束,是时候该表态了,这个世界需要站队。
作为一个合格的属下,揣摩上司心思是一项基本功,很显然,祝令赫具备这种本领。
“方爷爷,刚才的戏,可还看得精彩啊?”
方式均怔了怔,满是褶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人老了,眼光不行啊,身体就更不好了,你还别说,就这么一会儿,老夫我已经头晕眼花,摇摇欲坠了,如果……”
老家伙笑呵呵地看了眼姜辰,故作迷糊,“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儿,我们是否可以回去了?毕竟,那场发布会还挺有意思的,我们家这些小辈没见过世面,都想要要去看看呢。”
”艹!“
祝令赫心中鄙夷,这老家伙倒是自视甚高,还不屑于与我谈话,想直接于姜先生本人对话,很明显,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驱使,方家是不打算就此依附了。
先生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呢?祝令赫反而有些期待了。
当然,揣摩这层意思的人不光他一个,上官家和方家的其他人,比他更急。
“祝少,我小时候没怎么读过书,我记得好像小学课本有讲什么《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你还记得吗?”姜辰面无表情地道,“哦,对了,西方好像有类似的版本,叫《农夫与蛇》是吧?”
“先生说得对。”祝令赫心中狂笑,戏谑地瞥向了方式均,老狗,你高估自己了!
“唉,看来不管东方还是西方,白眼狼到处都有啊,也罢,大不了以后看到野狼,打死就算了。”
“我帮先生一起打。”
方式均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褶皱脸顷刻间皱起了眉头,乍一看,好似一朵菊花,仿佛连空气中都是‘啪啪’的打脸声。
“爷爷,我们……”方迪焦急地喊道,大家都不傻,祝家的人更不傻,他们都选择依附姜辰,爷爷还在等什么?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上。”
方式均面色一寒,威严毕露,方家众人顿时噤若寒蝉,须臾,这老家伙颤巍巍地躬身走到姜辰面前,深鞠一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先生要是以后用得着我,随时支会一声,我这条老命就是先生您的。”
其实,到了现在这个阶段,能令姜辰发自内心讨厌的人真没几个,但方式均愣是把自己给作起来了,这世界上只有叫错的名字,从没有叫错的外号。
他的措辞一丝不苟,言外之意就是说,欠你命的人是我老头子,不是整个方家,你要是有需求,随时可以来拿我的命,跟方家没关系。
“一条狗命罢了。谁会在意?“祝令赫讥讽道。
方家众人顿时向他投来了怨毒的目光,可惜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幕,此刻,无人敢吱声。
“那老朽就告辞了。”
方式均将身子躬得更低一些,全身的颤栗更加严重,仿佛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身后的小辈想要扶他,都被他一一打开。
他要以近百岁之躯,表达对姜先生的敬意,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姜辰依旧默不作声,视若无睹,这个老家伙让他感到分外的恶心,要不是有失身份,他真想一巴掌拍碎他的脑壳。
“咳咳……”
再次起身,他身子踉跄了一步,摔在了地上,手肘被擦破了皮,鲜血横流,却仍旧不需要任何人协助。
“特么的,演给谁看啊?”
祝令赫脾气火爆,直接选择开喷了,方家的人,依旧默默注视一切,一言不发。
“我看啊,你们以后改姓吧,别姓方了,姓龟吧,乌龟王八蛋的龟,又臭又硬,赶紧滚吧!”
方式均足足挣扎了一分多钟才稳定了心神,早已泪目的方迪赶紧冲过来,扶着他,缓缓朝门外走去,可她三步一回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多么的不甘。
爷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保守啊?
“一家子乌龟王八蛋,连点血性都没有。”
祝令赫骂骂咧咧地走向了上官流面前,后者惊觉危机到来,一个劲地摸着额前的冷汗,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祝少,您放心,我们上官家以后绝对唯姜先生马首是瞻。”
“哦?”祝令赫面露嘲讽,故意打趣道,“咋得?不怕神圣的阴月观报复了啊?”
“那帮蠢娘们懂个屁,一个个修炼邪功心理变态了,我,我们上官家苦她们久矣,幸得这次遇到了姜先生,我们才能摆脱恶人。”
说话间,他激动万分地跪在了姜辰面前,“姜先生啊,您就是我们的大救星啊,简直赛过我上官流的亲爷爷,从今往后,上官家的人就是您的孙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辰嘴角一扯,看来,今天的不要脸的程度还要刷新了,这上官流……呵呵,真特么是个人才!
“祝少,知道怎么办啊?”姜辰问道。
“先生请放心。”祝令赫恭敬拜下。
“嗯,那你忙吧,我去把阴月观端了。”
端……端了?
祝令赫牙齿打着颤,觉得浑身有些燥热,一回神,才发现姜辰早就不见了踪影。
“姜先生,慢走!”
“爷爷,慢走,孙子们恭送您!”上官流抢在了祝令赫前面,大声呼喊,带着上官家的几名高层,跪在地上送别。
姜辰离开后,整个祝家别苑的气氛总算是安然了几分,上官流如蒙大赦,一屁股瘫坐在花坛边,“去,给我弄点水喝。”
“上官叔叔,今日,你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祝令赫坐在了他身边,笑意相迎。
“咳咳……你懂什么?”祝令赫毕竟是小辈,上官流最起码的威严还是需要摆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越王勾践白天铲马粪,晚上还得卧薪尝胆,这种生活维持了十年,我这才到哪跟哪啊?”
“也是,这叫智慧。”祝令赫笑道,“咱们三家斗了这么多年,其实,以前我最看不上的就是您了,今天,我算是改观了。”
“哎……算你小子有悟性,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上官流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今天也算看明白了,这位姜先生,真不是凡人,你以后可要帮叔叔多美言几句啊。”
“董事长,水来了。”刚才那名随从回来了。
“特么的,干嘛去了?这么久,老子快渴死了。”上官流夺过水杯,牛饮一口,一脚踹翻了那人,“唔唔……以后学机灵点……唔……”
“不过啊,上官叔叔的这种本事,我是真学不来啊。”祝令赫嘴角微扬,脸上挂满了戏谑,“那啥,上官叔叔,你说要是这次姜先生失败了,你是不是又得换爷爷了?”
“哦不,这次是换奶奶。”
“噗嗤——”
上官流刚喝的一口水喷了,他那张市侩的脸变成了猪肝色,“说什么呢?姜先生怎么会输啊?他能召唤龙战斗,那就是真命天子!岂是阴月观那些污浊的垃圾女人能比的?”
“那您就在心中多多祈祷吧。”
祝令赫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因为啊,你再也没有认奶奶的机会了。”
“为……为啥啊?”上官流终于慌了,目光惊疑不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你猜?”
祝令赫面露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可是此刻在上官流眼中却如冬季的北风般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