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 三日之期
一路行了约莫近十里,终于到了可以落脚的驿站。
外头大队人马已经停了下来,不时有马的嘶鸣,还有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的声响。
透进马车的火把的光也开始摇晃飘动,姜绾收回思绪,听着外头的动静,推了推身边也发呆了一路的范一程。
“到驿站了。”
“一会儿我寻个由头,你出去。”
“啊?”
范一程不太明白,“去、去哪里?”
姜绾叹了口气,侧脸瞥了他一眼,“事情不是冲着你来的,不必陪我待在这里,外头吃喝睡都舒坦些,在马车待着里做什么。”
“出去后也不要再去找妩清了。”
姜绾说得很明白了,范一程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瞪大了眼睛,“师姐,你有法子能出去?”
“那咱们一起出去啊!”
怎就只让他一个人出去。
姜绾拍拍他的肩膀,她还不能走,“出去是不难,但我的事还没完,留在这儿比出去管用。”
她也还有些事要好好计划计划,这里清净,且她人不动,安王多少能松懈些,如此一来外头的事交给孟迟他们,会顺利很多。
“可是师姐你一个人……不行啊,你自己待在安王的马车里,岂不随他们摆布了?我不走,你在这儿我也在。”
范一程却以为姜绾是抱着能走一个走一个的想法,把机会留给他,一屁股坐得更稳了,挪也不带挪一下。
姜绾偏头想了想,干脆找些事给他出去做,“这么着,你出去后,替我照顾小玥,就把她带在身边,别叫她乱跑了也别让她上这儿来找我。”
“还有阿尧,如果他回来了问起我的事,就告诉他我没事,想帮忙就老实听成将军的安排,别胡来。”
她手头也就这两件事不放心的,说完再次拍了拍范一程的肩,“行了,这会儿该是都进驿站了,待会儿有人来你别吭声,我会让你出去。”
“我在这儿是真有事,你出去把我交代的事做了,别给忘了。”
她刚说完,马车外头的铁链刺啦刺啦响了起来,有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马车的门果然被打开来。不过来的是江世珍,他手里拿着干粮喝水,是来送吃的的。
门一开他就忍不住往里头张望。
姜绾坐在暗处见着他伸长脖子找人,把范一程推了推,自己也从暗处出来,她朝江世珍微微点头,在安王的属下里找了个看起来像个小头目的,“去跟你主子说,我要一个人待着。”
“让他走。”
那人看了姜绾和范一程各一眼,哪怕是衙门里的犯人,也不会男女关在一处的,但放人他拿不了主意,此番虽然他们主上突然对姜绾发难,但先前她在安王面前颇有些他特别的,贵人的心思最是难猜,他也不敢擅自做主说不许。
于是挥手招来地下一个人,附耳道:“去,问问殿下是否需要再找辆马车分开关着。”
吩咐了人去请示后,他也不马上把马车门锁上,毕竟已经到了驿站,不再是荒郊野岭的,外头还有人把手,姜绾就算下了马车也逃不走。
他乐得给她行个方便,也免得万一哪日她在安王面前又重要起来了,把今日的屈辱记在他头上。
“姜姑娘好生用饭吧,至于他能不能走还得等殿下示下。”
江世珍听着这是暂时不锁人了,赶紧把吃食拿给姜绾,“先吃着点儿,夜里我想办法再来一趟,带些暖汤来,眼下刚入驿站,厨房才开始生火。”
他是等不及了先来见见姜绾,才随意拿了热好的馒头就来了。
姜绾随手拿了两个馒头,转递了一个给范一程,她咬了一口慢慢嚼着,想问问江世珍行了一路可有些什么收获,但安王的人都守着盯着,没有开口的机会。
馒头吃了半个,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机会,她拍拍手转身回马车里去,也不想吃了。
“不、不吃了?师姐?”
范一程还没饱的,回头眼巴巴地看着姜绾,又看着手里的馒头,姜绾平日吃食都是孟公子准备的,比这个好吃多了,也难怪吃不下。
他更愧疚了,央江世珍,“师兄,你再去厨房看看呗,火都生了,煮个肉汤也不麻烦,这、这个师姐她不爱吃啊!这一路了她不进水也不吃干粮的——”
江世珍也等着机会单独和姜绾说几句,不太想走,但听范一程这么一说,也觉着不行,“我去看看,你别走了,等我回来。”
他是不放心姜绾单独和安王的人待在一起的,必须得有个自己人留下看着。
范一程也正是此意,有了江世珍的交代留下更理直气壮了些。
唯有姜绾在马车里叹气连连,她好不容易把范一程劝走了,怎么又给她把人留下了?
——
安王得知姜绾要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正觉烦闷。
他揉着额角听底下人汇报,心头越发不耐,他不过才关了她一段路,郴西营先是叫嚷大夫不够使了,后又说派人去看了前头山石还未清理干净,要在驿站耽搁一两日。
使团里夏侯兄弟两个也频频跑来找他要大夫,说是状况蔓延开了,他们的医官身上有伤未愈,突然涌现这么多疯子,应付不来。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上哪儿去要大夫?
原本只是疯了几个,并不打紧,从邵州边境出发返京路途遥远,一路折损这么几个再正常不过。
但麻烦的是先前分明得到控制的吐泻之症,不知怎的又有起势,才到驿站就连他身边也陆续有人染上了。
但要他因此放姜绾出来,绝无可能。
正好这让他想起来马车里除了姜绾,还有一个大夫,老匹夫称病不管事,这不还有个小徒弟么?
“把人放了,许他三日,吐泻之症若未能控住,本王治他的罪。”
“是,属下这就去。”
“慢着,方才的话不要在姜绾面前说,等人出来后,带去成将军那,就说本王命范医士去使团相协,务必要把吐泻之症控住,不可丢了我大周颜面。”
不是都想着以病势要挟他放了姜绾么?
他倒是看老匹夫会不会当真丢下这个小徒弟不管了。
人走后,他才重新打开手边搁着的信,从邵州捎来的。
就着烛光匆匆瞥完,安王嘴角抬了抬,“不愧是亲兄妹,这就敢跟本王讨要半个陈家。”
他把信放在烛火上点了,烧成了灰白的一团后扔进了香炉里,从暗处招了个人出来,“余执臣可有消息传回?”
“回殿下,尚未。”
安王沉默了一阵,让那人过来靠近些,“邵州你熟悉,今夜就启程折返邵州,替本王传句话,另外留意督军府,那个女人突然死了,本王总觉得其中或许还有蹊跷。记住,不可叫人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