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 任性一回
那夜的事之后,陈映真好似没事人一般,白日闲时依旧在城中东荡西晃,吊儿郎当。
只每次在要给陈之遇喂饭的时候,她便总要找机会进去折辱痛殴他一回,回回陈邵君都替她把人遣开,亲自在外头守着,事后再让人给陈之遇叫不同的郎中,不必治好,只留他一口气活着。
皇城司的人也来过了漓水城,但什么也没搜到,几日后就撤走了。
如此过得三两日,永王得了陈邵君派人递去的消息,从涼京派人来漓水城提走陈之遇,双方约好了地方,陈邵君便要出城去接应。
待办完这件事,漓水城的种种便告一段落,他也可以离开此地北上了。
这一日,陈映真终是忍不住,等在铺子门口,拦住了陈邵君的马车。
“为什么。”
陈邵君刚刚上马车,手中帘子还没放下,略抬眼皮看了她一眼,“什么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怎知她要问什么。
陈映真二话不说,抬脚也上了马车,对上陈邵君微挑起的眉毛,在他的诧异中坐定,“行,不是要出城办事么,还不走?”
“老陈叔,出发吧。”陈邵君收回目光,随她去,吩咐外头的人赶马车,“今日怎么起了闲心,要管这些事了?有闲工夫不上外头闲晃荡了?”
陈映真撇开头看外边,“我愿意,你少管。”
末了又补充道:“我答应过姜姐姐,要看着你别寻机偷懒的,本就可以跟着去。话说,你派人同知孟公子了没?”
陈邵君呵呵笑了两声,不回答也没再叨叨她要跟着去的事,陈映真也安静下来,直到马车走过了一条街,她才道:“这几日……”
“总之多谢你了。”
陈邵君装作听不懂,“谢我什么,我可什么也没做。”
陈映真咬牙,“你明知故问!”
半晌自己又道:“我娘的事,你没有告诉姜姐姐他们,谢了。”
“还有陈之遇,虽然取不了他的命,但也谢了。”
不等陈邵君回答,她又来了一句,“不过你的事我也没跟姜姐姐提过,扯平了。”
陈邵君不觉好笑,自顾自在马车里坐着看手中的账本,头也懒得抬起来,“我的事?我并没有什么不可让姜绾知道的。”
“哼,死鸭子的嘴都一个德行——硬,那下回我可往外说了啊,你心里想的事别人不知道,我可早就瞧出来了。”
“你,陈邵君,陈公子,心悦姜姐姐,我可说着了吧?”
陈邵君猛然抬头,陈映真正双手交盘于胸前,靠着马车壁洋洋得意看着他,一脸叫她说着了的畅快。
陈邵君微勾唇角目光重新落回账本上,云淡风轻道:“谁与你说的,莫要胡闹。”
“倘若你胡说八道坏了我们的买卖,雪域紫芝便也拿不到,于你有什么好处。”
陈映真打了个哈欠,“你不承认也没什么,我还知道你?眼看着她和孟公子成双成对,却从不显露半分,不过是因为与这六七分的喜欢相比,你更喜爱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和越做越远的买卖。哼,活该你孤家寡人一个!”
陈映真趴在马车窗前看着外头,说着这话不住摇头,半是认真半是轻嘲道:“人呐,就该都跟你似的,不贪心,就总归能有一样落得着的。”
这回,换陈邵君笑不出来了,他微眯着眼透过陈映真看向马车外,目中悠远而迷离,马车里寂静无声。
良久,陈映真再次开口,她蓦然想起什么似的,“我说,老家伙,你该不会真还没派人去寻孟公子吧,你可答应了姜姐姐要尽快通知他前去汇合的。”
陈映真趴着马车窗本是无意呛陈邵君一句,老家伙三个字却把陈邵君从不知名的沉默中拽回了神,他合上手中账本,揉着眉心似是有些疲惫,“不该你操心的事少操心。”
“我答应她的自会办到。”今日也是孟迟与姜绾约好返回漓水城的日子,他在客栈的房间里替姜绾给孟迟留了封信,看到信孟迟自然就会知道该北上。
而漓水的事他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已经准备好夜里直接出发往北,只不知这次他们谁会先赶上姜绾。
他默默抬眼看向另一边的马车窗外,这会儿已经出城了,一丛丛的草木极快地从窗外向后倒,这次漓水城的事,就当他任性一回吧。
当初在雪林中遇见的时候,他便晚了一步,若这次能快一步,有些事他也不是非要二选一。
待老陈叔把马车赶到约定好的林子中,才停下来不多时,永王的人驾着马车也出现了,此处不是官道,若非特地相约也不会有人来,但陈邵君还是让陈掌柜上前去确认。
陈映真嫌他事多,“除了永王的人,谁还会在这个时辰上这儿来?”“还是谨慎些的好,确认一番也不费什么功夫。”
陈邵君说罢,陈掌柜已折返回来,在马车外回话,“东家,确认了,是永王人。”
陈邵君从窗子递出一张纸和一封信,“让他们带着这个去这个地方提人,待他们走后,我们再回城。”
陈掌柜自去送信,陈映真惊讶地抬高眉毛:“人不在你这儿?”
昨天晚上陈之遇身上伤重就被送走了,她还以为送去诊治后又送回来了。
“稳妥起见。”陈邵君瞥她一眼,“另外寻了个地方安置,他们去接人即可,也不会有人看见是从我们手中过的‘货’。”
“那后面跟着的马车……”
“空的。”
“空的?”陈映真脸色微变,原本正要下马车,又坐了回来。
“嗯,是空的,不然你以为怎么能这般顺利出得了城。”
陈邵君慢条斯理的说罢,对面马车已经驶离了林子,便吩咐陈掌柜折返回漓水城。
回去的路上,陈邵君不时瞥两眼陈映真,把陈映真看得不耐烦,本就心情不太好的她忍不下直接呛了一句,“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银子?”
陈邵君念她因为陈之遇活着被送出去心生不爽,也不与她争执,只道:“这会儿人已被永王的下属带走,你别再想着从中捣乱。”
他能不知道她?好端端的突然要跟着他出城,定是想在交接的时候做些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