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成均喻那座宅子里,也仍是那五个人。
只是和上次的轻松比起来,此次几人的神情都严肃不少。
郑尚书代他们问出最想知道的事:“朱曜城的情况真有那么严重了?守得住吗?要是守不住,夺回来的其他城怕是也要失。”
“确实守得不容易,丹巴国的兵马远超大佑守军是事实,但暂时也还没到守不住的地步。”时不虞安几位的心:“计安比所有人都更清楚他身上背负着多少人的前程性命,他既然敢选择去边境挣军功,我们就该多信任他一些。”
郑尚书苦笑着摇头:“实在是这战报和战损都有些吓人。”
“这里边有水分,不过眼下确实是计安压力最大的时候,只要扛过这段时间,后边的仗就好打了。”
五人听着这话顿时安心了些,齐中道:“姑娘叫我们来,可是有法子应对眼下的局面?”
“不难。”时不虞下巴微抬:“皇帝拖着不给援兵,目的是借敌军之手杀了计安。他能成功拖住,是因为朝中声浪不够大,那我们就让这声浪大起来。我来之前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五皇子确实患了天花。”
几人面面相觑,这事于安殿下来说确实有利,可此时说起……
“这必然是贵嫔的手段。”时不虞语带感慨,她对贵嫔也有几分佩服,那股子韧劲,一般人没有:“她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除去四皇子唯一的竞争对手,等五皇子死了,或者一脸麻子的回宫,立四皇子为太子就水到渠成。”
几人皆是点头,他们多少也料到了。
“那我就在贵嫔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提前让朝中出现立太子的声音。”
时不虞笑得灿烂,心里的小锄头一下一下挖得起劲:“五皇子刚出事立刻就请立太子,皇帝一定会疑心贵嫔。再加上之前的猜测还在,刚刚才复宠的贵嫔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哄得皇上回心转意,再次信任她。而章续之也还没有恢复官职,他那一党不敢有异动,免得被抓住把柄。此时贵嫔在朝中的力量是最薄弱的时候,绝对扛不住五皇子一派的疯狂反扑。”
刘延眼睛一亮:“这样的话贵嫔就困在局中了,需要有人为她破局,而这破局的人若是四皇子一派和章相国一党以外的人,还能帮她消除一些皇上的猜疑。”
时不虞下巴轻点,眼神熠熠:“若是有郑尚书这么个身份的人去和她做这个交易,你们说,她可会拒绝?”
郑尚书摸着捋着胡须,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用。
他是兵部尚书,是主战派,也是一直在为增援奔走的人,他出面确实最合适,也最能得到贵嫔信任,不会怀疑这是个圈套。
不过:“若她是丹巴国细作,应该想尽办法不让朝中增援才对。”
“她会。连你们不都觉得朱曜城会守不住吗?”时不虞脸上笑意渐深:“一个摇摇欲坠的朱曜城,就算再往里添两万人,对上丹巴国保守估算也有二十万的大军也不过是多撑两天的事,于她来说,这买卖不亏。”
一直在帮着揪尾巴的袁浩接话:“京里埋着这么多细作,你确定她不知道边境的情况?还有皇上派去的监军,不会将实情送回?”
“如果在平时,确实有这个可能。可近来章相国被禁于府中,贵嫔困于宫中,消息不好传递是其一,再则,他们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眼下不要有接触为好,免得再被抓住什么把柄。第三,我的人里里外外看着,截下过两回消息,可以确定目前贵嫔没有收到什么消息。至于监军,他送来的信,只会和计安送来的一模一样。”
齐中对这些都很是认可,只是:“立太子这事,我们要做到哪种程度?总不能真把四皇子送上太子之位。”
“和贵嫔的交易包括把他送上太子之位吗?”时不虞坏笑:“当然不包括,谁说站到那一边,这立太子之事就一定能成了。若四皇子血脉不正,若他没有资格,若皇上不点头,区区一个尚书还能越过皇上定下来?”
郑尚书抚额笑了,没错,他区区一个尚书,确实决定不了立谁为太子。
其他几人也都笑了,这话,在理。
时不虞喝了口茶,果茶,嘴里甜了,话也甜了。
“诸位放心,只要撑住这段时日,最晚到五月,战事就见分晓。若贵嫔手段了得,真让皇帝松口立了太子也无妨,你们顺势而为即可,不要强出头。”
时不虞将茶盏放到桌上,轻轻一声响,就如她说的这句话一样落在几人心底:“就算四皇子真坐到那龙椅上去了,我也能把他掀下来。”
“有姑娘这话,我们这心里就有底了。”郑尚书眼里有光:“二十来天,我们扛得住。”
“大家辛苦,接下来还请大家竭尽全力。”时不虞看向几人,再次交底:“京城的一切,他都知晓。”
几人听明白她言下之意,起身拱手行礼。
一开始他们并不相信她真有多大本事,可局势走至如今,无声无息中她就占据了主导地位。气势不落他们一分,姿态也是,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成为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时不虞起身回礼,规规矩矩,挑不出半分错处。
送走几人,时不虞一口气把果茶喝尽。
成均喻正要将自己面前的果茶换给小师妹,就听得她道:“给我换盏清茶吧,提提神。”
吩咐人去换茶,成均喻看向她:“近来没休息好?脸色不大好。”
“我这还叫脸色不好?阿姑都说我能掐出水来。”时不虞自然至极的转开话题:“谁去接应九阿兄了?”
“小八和小十都没去。”见小师妹瞪眼,成均喻笑:“三阿兄说小十一早先去了丹巴国游历,正好去接应。”
时不虞不解,接过下人递来的茶问:“十一阿兄去丹巴国做什么?”
“那之前小九去扎木国又是做什么?”
时不虞沉默片刻,哼了一声:“白胡子这棋下得南一子北一子的,也不怕成了闲子。”
“真成了闲子才好,多逍遥。”
也是。
时不虞有些愣神,十一阿兄最不喜这些事,可最终,也入局了。
成均喻看她一眼:“暗子我都埋好了,随时可用。”
时不虞回神,喝了口茶醒神,道:“快了。”
部署这么久的事,快了,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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