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酌却不答反问,“堂兄,你此番到镇戍关,可有什么收获?”

裴今宴凝眉,“我不知你指的是什么,具体哪个方向。”

“一个家族未来发展方向,还有你未来人生规划方向,我们裴家,以及我们个人的存活。”

苏明妆心中暗惊——怎么突然要说如此沉重的话题?还有,裴今酌到底想表达什么?

裴今宴沉思片刻,试探道,“你指的是,镇戍关接连战事不利的原因?”

“正是,但镇戍关并非最悲惨的地方,还有许多队伍苦苦支撑。”裴今酌又问,“那堂兄可知,同样抵御苍风国,为何铁卫关就人才济济、粮草充足,而镇戍关好像一直缺人、缺粮?”

苏明妆心中暗道——不提这个她倒是忘了,感觉镇戍关一直写信要人,但铁卫关一直游刃有余,不仅有余粮借给镇戍关,还能派兵将过去。

难道是顾元帅更有能力?

但之前裴今宴说过,吴元帅也坐镇几十年,很有实力。

裴今宴明白堂弟指的是什么,缓缓道,“顾家朝内有人。”

裴今酌双眼放亮,“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这个道理从前我不懂,只以为熟读兵法、效忠皇上、体恤下属便可以打胜仗,但到了镇戍关我才发现,我太天真了!

真正的好帅,不仅要用将得当、用兵如神,还要有足够关系网,在皇上面前,频频邀功、时刻邀赏。民间有句俗话:会叫的孩子有奶吃,用在这里最恰当不过。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同样,兵在外,皇恩有所不达!将帅远在边关、皇上身在宫中,如何隔空联络?即便传消息,也是层层递交转达,中间环节稍微出些差错,这消息就到不了了。

固然,像镇戍关那样的大捷不会遇到这般问题,一定会让皇上知晓,但这样的大捷须天时地利人和,谁又能保证次次大捷?如果各个兵营、次次大捷,那我们北燕怕是能统一天下了!

而除了大捷之外的小捷呢?有多少能传到皇上耳中?就算传到皇上耳中,又怎么确定皇上重视?前线死了多少兵士,在我们眼中是一条条生命、一个个家庭,但在皇上耳中,只是个数字而已。”

苏明妆听得头皮发麻,手指微微颤抖。

裴今宴叹了口气,“是这样,尤其是,我从镇戍关一路赶到铁卫关,亲眼看见两城的差距,才知道从前自己认知有多狭隘天真!”

裴今酌,“最近一段时间,我与前来投奔的旧部接触很多,自从裴家入京为官后,他们便分布在不同兵营,也见了不同情况。

有的兵营军粮不够,兵士频频离开,人员不够打不了胜仗。后来将军苦无办法,入夜找兵士伪装成土匪,去抢百姓的粮食……我也不知是该同情他们,还是谴责他们。”

裴今宴不知第几次叹息,“抢百姓粮食,是为了活下去;活下去,是为了保护百姓。这世道,如此荒诞。”

裴今酌,“是啊,原本军队刚缺粮的时候,百姓还捐过粮,但架不住天天缺粮,百姓也揭不开锅。还有……税太重了,丰收年,百姓勉强吃饱。但即便风调雨顺,只要不丰收,百姓就要饿肚子。”

听到这里,苏明妆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因为她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锦袖之下,她无声攥起了拳,实在不忍心听下去,但又不能不听!

她现在不敢错过任何一个信息,因为不知哪个信息能与她那贫瘠记忆发生碰撞,让她找到制胜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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