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钰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起身去后备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

拧开一瓶递给她,“口渴喝点润润,我没有地方给你弄热水。”

梅年雪接过,喝了一口,“现在气温不低,能喝。”

见她并不介意冷水,骆青钰才继续说道:“三奶奶当年是订了婚的,也是奶奶家的佣人,青梅竹马。只是奶奶管理着整个骆家......”

“这一片。”骆青钰指着面对着骆家老宅的那一片灰砖红门的房子,“以前都是奶奶在管,三奶奶是奶奶最得心的Y环,她不仅会看账拨算盘,做点心泡茶皆是一流。”

“只是旁支多,渐渐就分出去了,往来也没那么密切。”

“现在最密切的也就是和爷爷是亲兄弟的二房、三房。”

“奶奶打理家务,爷爷忙着拓展骆家的业务,经济的转型。”

“三爷爷趁着爷爷出差,打起了三奶奶的注意,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那个年代并不像现在,女子的贞洁比命都重要,加上三奶奶怀孕了,不得不嫁给三爷爷。”

“且三爷爷当时的野心很大,三奶奶嫁,也是为解爷爷奶奶的忧。”

“后来就生下了三姑,三奶奶一生都在反抗三爷爷。”

“但是对三姑,她是用尽心力在教的。”

“三姑从小不管哪一方面,都比不上爸爸和二叔,她把这归结于三奶奶,说三奶奶身上的血液卑贱,导致她处处不如人。”

梅年雪听到这里,整个心脏都皱缩到了一起,感觉无法呼吸。

一个女子的一生,就这样被毁了。

“所以,从小到大,三姑什么都要争上一争,争不过,也要做一些小动作,让人心里不舒服。”

“就像刚才,嘉泽明显就是个出气筒。”

“我都能理解。”梅年雪说的是实话。

听了骆青钰说的这些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骆婉莹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却要抱残守缺,说那些迂腐的话,行那不合时宜的抱拳礼。

她总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她身为骆家小姐的风光。

这样,就能令那个让她处处不如人的、出身低微的母亲难过?

骆婉莹并未想过,她的母亲曾经也有幸福的未来,她的母亲才是最苦的人。

这一切,都是三爷爷造成的。

骆婉莹不该如此对待三奶奶。

也正是因为这其中种种,无论是骆爷爷还是骆知礼这个大哥,对三姑都是没有办法的。

他们作为长辈教育了三姑,三姑回家就会把气撒在三奶奶身上。

最后受苦的,还是三奶奶。

“三姑做事从不记后果,曾经和三姑父吵架,厨房的剪刀直接插三姑父的大腿上,两个血窟窿。”

梅年雪闻言,手轻轻捏着自己的大腿,那得多疼啊。

“那三姑父不知道三姑的这些事情吗?”

按理说,知道对象是这样情绪不稳定的人,很多人都会被吓跑吧。

“那就不知道了。”骆青钰将家里的事情都和她说了,感觉心情都轻快不少。

“我工作后就一直住在现在的房子里,对于家里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风吹树动,树叶哗哗作响。

梅年雪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但,难得两个人一起在这山顶坐着,她开口问得含蓄。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你已经是骆家的人,你和当年的奶奶很像,只有奶奶能镇得住三姑。”

骆青钰说了这么多,梅年雪结合昨晚的家宴,也明白过来了。

郑瑶和陈佳敏根本说不过骆婉莹。

今天,骆青钰带她去三房,也不是去道歉,或者真的是看三爷爷的。

其目的,是看三奶奶。

因为,骆家对不起三奶奶。

梅年雪的问题在舌尖转了几转,最后问出口的问题,却不是心中所想。

“嫂子让我劝你搬回来住,你怎么想的?”

骆青钰看向远处的山林,眉毛微挑,“这件事情在你,不在我。”

“什么意思?”这怎么又和她梅年雪有关系了。

“你也看见了,如果我们搬回来住,你就要面对二婶和三姑,她们闹到家里来,你不可能不管,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你会受不了的。”

梅年雪看着骆青钰五官立体的侧脸,“你搬出去住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不是。”

“我能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骆青钰的胸口,顿感像吃东西噎住了一般,哽得他难受。

良久,他的声音和风一起吹到梅年雪的耳边。

“因为我不配阖家欢乐。”

也如那风中的凉意,冷了梅年雪一颗热烈、激情的心。

所以,他还是不会搬回来住。

他也不可能对她有感情,因为他习惯了苦行僧的生活,来偿还他的错误。

不知道他和杜兰因当年经历了什么,但骆青钰过这样的生活,定是为赎罪。

梅年雪心里明白,可她不死心,她要听骆青钰说。

“这段时间,你对我很好,你是不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男女之情?”

梅年雪说出这话,忽然觉得那山涧流淌的水,都变得清晰无比,风也缓了许多。

“没有。”骆青钰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回答得直截了当。

梅年雪又觉,那风吹得肆意,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一般。

“好的,我明白了。”梅年雪握紧矿泉水的瓶子,仰头喝下一整瓶水,而后盖紧瓶盖,“是我逾越了,骆先生。”

骆青钰侧头去看她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冷静和决绝。

梅年雪看见山上的一条石阶小路,指着它问骆青钰,“那是回老宅的小路吗?”

“是。”

“我自己走回去,你要坐就坐吧,我先走了。”

梅年雪不等骆青钰回答,径自起身,收那露营椅。

只是,她第一次接触这东西,一时没有找到折叠的技巧。

“我来吧。”

“不用。”梅年雪固执地要自己弄,转了身,背对着骆青钰,不让他碰露营椅,“我自己可以。”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终于是弄好了。

她将袋子套好,放回骆青钰的后备箱,头也不回的向小路的地方走去。

那一天,是骆青钰这一生,最后悔的一天吧。

他一个人坐在山顶,寒风撩面,冷眸盯着那一抹清瘦的身影,走在萧瑟、蜿蜒的小路上。

走累了,她就脱下那跟鞋,光脚踩在冰冷的石阶小道上。

她一步一步的向下而去,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心尖流走......

那熟悉的慌乱感爬上心头,令他窒息。

恍惚间,他好像又听见了杜姨无助的哭喊、杜京申的呼叫、杜叔不顾形象的咒骂.......

骆青钰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抹身影消失在老宅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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