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上杜家,清风堂。
空寂的庭院里,一地的雪,一人正拿着工具,将青石板路上的雪扫到两边。
冬日的阳光并没有什么温度,反倒因为日照雪融,气温更低。
单峰捏着手机,急冲冲跑过石板路。
佣人想他是有什么紧要事情找爷,赶紧低头躬身退到一边,以免耽搁了爷的要事。
瞟一眼站在爷房门口的单峰,他踩着拖鞋,穿着条澡堂泡澡的短裤。
佣人只觉更冷了,只想赶紧扫完雪回屋暖和暖和。
单峰站在门口,调整好自己慌张、激动的情绪,才轻叩房门三下。
“爷,您起了吗?”
“进来。”
这低沉的声音,显然醒了有段时间了。
果然,单峰推门进入,见杜京申已经穿戴整齐。
此时正握着毛笔,站在桌前,长身玉立,笔落红纸,遒劲的字跃然纸上。
缭绕青烟自落地的仙鹤吊炉中飘出,一室清甜冷香。
雪中春信是爷最爱的香,冬尽雪末,晨光之下,梅尖凝香,视为春之信。
这是爷告诉他的。
爷又在想小姐了。
也不知道小姐是否人在世间,又在何处?过得如何?
“什么事?”杜京申将笔放好,低头看着刚写好的对联。
“爷,我觉得我还是去一趟港南。”
杜京申未抬头,波澜不惊,“理由。”
“刚才,有兄弟在看短视频,刷到一个化妆的视频。”单峰说到这里,停顿一番,担心爷骂他们色欲熏心,立即解释,
“这本没什么,那小子也只是看了看,本打算滑走的。”
单峰的视线越过杜京申,落在书架上的照片,那是爷小时候的照片。
“可是,视频里的小女孩,和您身后的照片有几分相像。”
杜京申倏地抬眸,黑眸如那雪融,冷得刺骨。
单峰心下咯噔,不敢吞吞吐吐,双手举着手机,给杜京申看截图照片。
“就是小孩子长得有点像您,所以,孩子可能是您的,不是那个男的。”
这世间除了父女血缘亲情,不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更何况,那女子还和爷有过一夜的露水情缘。
杜京申拿了椅子上的外套,向屋外走,“截图发我。”
“是,爷。”
单峰低头,将照片发出,“还有爷.......”
“你......”杜京申脚步停下,“一次性把话说完。”
“是,还有就是这个叫向阳的女人,和骆家二爷的媳妇,以姐妹相称。”
杜京申搭在门栓上的手收回,向一边的红木如意纹矮桌而去,生火煮梅尖霜泡茶。
单峰便继续汇报。
“是这个叫向阳的女子,她在【老金铺】买手镯被骗,骆二爷媳妇帮忙维权,视频在网上挂了几天,向阳事后也说过这件事,现在视频不见了,估计是骆家撤下来的。”
“我当时看到孩子,就知道是您的,只是关于向阳的资料,我们在京上拿不到,所以我决定去一趟港南。”
爷的身份特殊,没有公务是不能离开京上的。
单峰汇报完,一室安静,杜京申一个人泡茶、品茗。
一张冷沉刚毅、浩然正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许久,他才幽幽开口。
“下次,不要这副德行进我院子。”
单峰低头,看看自己的短裤拖鞋,本能地双腿并拢、夹紧拖鞋。
绕是个胸肌猛男,他单峰也有羞耻心的。
“爷,我一时情急。”
“等我令。”
“是。”
单峰落荒而逃。
不多时,杜京申看看时间,父亲应该已经起来了。
他才披上外套,走出院落拱门,向父亲母亲的竹间院方向去。
杜京申前脚刚跨过圆栱门,就见一袭白色练功服的父亲在院里练习太极拳。
杜越舟见儿子来,也不着急,渐渐收了动作,拿起石桌上托盘里的汗巾,将面上薄汗轻轻擦去。
杜京申接过帕子放好,又给父亲递上一杯温水。
等父亲将水饮下,稍作歇息,父子俩才向书房而去。
杜越舟还不忘提醒儿子,“你母亲睡得好,走路轻些。”
两人进了书房,杜越舟才开口,“说吧。”
这大清早的过来找他,定是要事。
“那个女人的孩子,可能是我的。”
杜越舟倏地抬眸,目露幽光,“何意?”
兰因已经被对手算计,他无力回天。
现在,他承受不起唯一的孩子,也成为政治牺牲品的打击。
杜京申便将照片给父亲看。
杜越舟看着照片上的脸,颤抖着手接过。
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这确实是儿子小时候的模样。
圆圆的眼睛、小脸儿,很是喜人。
杜京申将单峰的汇报、分析都说于杜越舟听。
杜越舟双手交叠于身后,在书房里缓慢踱步。
“你是如何安排的?”
“单峰说他去港南,我认为不妥。他不算生面孔,我打算派朝野去,她未露过面,女性,心思敏锐,做事更方便。”
父子俩都是聪明人,不用杜京申多说,杜越舟也明白。
检查结果出来,儿子并没有被感染,说明对方是个清白的人。
医院的产检报告里,确实是有一司姓男子,当初只当孩子是他司南的。
现在,孩子的模样,和2岁肉肉、圆圆的杜京申太像。
这说明孩子是杜家的几率非常大。
他儿子这是要先弄清楚对方身份,确认亲子关系,而后再做决定。
“我不希望你妹妹的事情再发生。”
“我知。”杜家的血脉绝对不可能流落在外,也绝对不能成为敌人手里刺向杜家的刀。
“青钰那边,你打个招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