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年雪激动得一夜没睡。
她坐在廊下,裹着被子,怀里揣着佣人给的汤婆子,看了一夜的雪。
原来,雪真是一阵一阵飘下来的。
不是像下雨一样,稀里哗啦的落下来。
她以为,杜京申会把向阳母女安排在外面住。
没想到,他直接把人接到了杜宅来。
昨晚到的时候太晚,杜京申安排好她们之后,就直接回院子休息了。
原本,杜京申是给她安排了单独的院子。
梅年雪觉得一个人住个小院,太空、太麻烦,就直接和小葵向阳住在一个院子里了。
以后小葵和向阳也会住在这里吧,青瓦檐神,雕梁画栋,庭院回廊......
那窗也不是窗,是一幅雪景图。
这应该是杜家住了几代人的宅子吧。
尤其是她昨晚进来的时候,看过那大门,门钉是横七竖七,七七四十九颗,说明杜家祖上是王亲贵族。
以梅年雪文物修复师的眼光来看,这宅子,保存修缮得很好,真是一处好文物啊。
“梅女士,您需要喝点早茶吗?”一佣人前来询问。
“这么早,可以吗?”天刚亮,杜家廊檐下的路灯都还未熄。
梅年雪见她年纪和云姨差不多,“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我是夫人院里的,大家都叫我一声佟姐。”
如此有礼貌,佟姐不免抬头细细看一眼。
这晃眼一看,竟然有几分夫人未嫁做人妇前的风仪。
慈眉善目间,那一抹英气别具一格。
“夫人知骆二爷媳妇前来,今早早早就醒了,催我来看看你起来没有?谁曾想,你竟然坐在这廊下。”
这佟姐说话温温柔柔的,和她相处,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沉静了。
“我从小在港南长大,没见过雪堆地上,洋洋洒洒、飘飘散散的景象,觉得稀奇,就看了许久。”
佟姐并未觉得看一夜雪有何不可,她家夫人还是小姐的时候,那风花雪月的日子,也是过得潇洒的。
“正好,夫人在准备早茶,您陪陪她吧。”
虽然夫人在视频上看过梅年雪,但是这视频也有美颜的效果。
那美颜,完全美去了梅女士的灵动和那一股子清冷的美感。
佟姐想,夫人要是见到梅年雪,一定也会觉得熟悉的。
“那您等等我,我把这些放屋里去。”
梅年雪将裹在身上的被子放进房间,看着主屋的门。
里面一点亮光都没有,向阳和小葵该是还在睡觉。
她随着佟姐走在廊下,雪淋不到身上。
高科技的飞速发展,手上的技艺活被科技替代,能工巧匠,已经淹没在时代的洪流里。
想要再造出一山一水,一步一眼都是风景的大住宅,已经不可能了。
佟姐也从夫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梅年雪的事情,对于她这走走停停,看看望望的模样,并没有觉得她这样子有什么不妥,更不会觉得她太不知礼节。
佟姐也不催,就那么等着梅年雪。
【梅林】
梅年雪远远看着那打开的院门,有佣人正在扫雪,清理装饰物上的积雪。
那些梅树,一看就有些年生了。
枝条上,朵朵粉色的梅花,幽香馥郁,冷冽傲骨。
“那是?”
佟姐思考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梅年雪。
又怕一会儿梅年雪因不知道,惹得夫人郁气。
“这是兰因小姐的院落。”
“兰因小姐小时便爱这梅花香,一到梅花开,便要将梅花都折了放房间瓶子里,弄得满屋香气才欢喜。”
梅年雪不可置否,看着院里的梅花想,
杜兰因走失的时候,只比小葵大了一岁,三岁的小孩有那么高的智商,还知道什么香?
“你们小姐很聪明啊。”
“是。”说起兰因小姐,佟姐也是一脸骄傲,“老太爷和老爷都曾说过,小姐的才智,稍加培养,假以时日,定比爷更有一番作为。”
但是想到小姐走丢23年,多半都没活在这世界上了,佟姐心中又不免难过。
虽然不知道杜兰因到底有多聪明,但是这样比较两个孩子,杜京申作为哥哥,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梅年雪没有多言,又继续走。
“我第一次见杜姨,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比如不能提到你们小姐之类的。”
梅年雪主动问,说明她是在意夫人感受的,佟姐很是高兴。
“夫人的性情不定,您多观察就成,倒不是会对您如何,主要是夫人总爱愁郁,只这几年,有自己的事情做了,她才好点。”
这能入骆家的人,定是各方面都杰出的。佟姐相信不用她细说,梅年雪也会明白。
“好,我知道了。”
梅年雪就不喜欢大家族的这一点,什么都是蜻蜓点水一般就过了,什么都要你自己观察,自己把握。
骆家的女性,都还好,她都能相处得好。
只是这杜家......
希望他们看在小葵是杜京申女儿的份上,对向阳多多宽宥。
“夫人,梅女士来了。”
真若闻声,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人。
那一双灵动、莹润的杏眼......
真真是像极了未出嫁前的她。
门口的人儿未动,真若招手。
“年雪,来。”
梅年雪看着坐在黄花梨万字纹罗汉床上的妇人,榻上小几的瓷瓶里插着一支梅。
她的身后,是一窗雪景。
妇人脸上光洁白皙,一头乌黑的墨发低挽成髻。
好似一幅江南水墨画,只点点墨色与白,就勾勒出一幅绝景美画。
见她喊自己,梅年雪才抬脚跨过门栏。
“杜姨。”
一进到屋子里,梅年雪就感觉自己被温暖包围,这屋子里应该是装了地暖的。
“来坐。”真若拍拍她对面的位置。
梅年雪依言坐下。
真若见她坐下后又挪一挪屁股,不禁颔首低笑。
“你当真是可爱。”
“嗯?”梅年雪一脸疑惑,她刚坐下,怎么就可爱了。
“你和兰因好像,兰因小时候也这样,爬上这罗汉床,坐稳了,还要扭一扭,就像这垫子上藏了针似的。”
梅年雪脸上微微发热,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可能是平时也不太注意,这规矩上就欠缺了些。”
真若嗔怪,“欠缺什么欠缺,坐个位子,哪有那么多规矩。”
“杜姨,你好温柔啊。”梅年雪第一次见,真有人说教人的时候,都像撒娇似的。
“你这孩子,嘴巴甜得很。”真若心境明亮,语气也轻快不少,“爱喝什么茶?”
“我都喝,您定。”
“那就这白茶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