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郑瑶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仿佛那喝的不是咖啡,是她的决心和勇气。

“年雪,和你一起工作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人,也知道你了解到这些事情之后,肯定会去找骆行川。”

“我承认,我是个软弱的人,我早生了离开的心,但是我有父母,却没有家,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脱离了骆家,我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你也看见了,妈妈明明什么都察觉出来了,她却装作不知道。”

“我也曾和妈妈说过行川欺负我,她说你是行川的媳妇,你该忍一忍,让一让他,夫妻同甘共苦,不就是这样。”

“自此,我才明白,在她的眼里,行川才是重要的,我的感受,根本不算什么。”

“当我知道,你要出国深造的时候,我是既羡慕你的才华又讨厌不争气的自己。”

“我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郑瑶泪水也干的,似乎也认命了。

梅年雪见她这破罐子破摔的做派,心中也是气。

“嫂子,我既然知道了这些事情,肯定不会再允许大哥继续对你这般。”

“但是,你自己也不该给他伤害你的机会。”

“大哥现在坐在轮椅上,如果你反抗,他根本不能把你怎么样。”

她曾经也是这样想的,自己好手好脚,还打不过骆行川吗?

可是啊......

“如果我反抗了......”郑瑶的视线落在多乐的身上,“他就会找机会,把气都撒在多乐身上。”

梅年雪毫不惊讶,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如果不是骆行川对多乐做了什么,多乐不会变成现在这沉默寡言的性子的。

梅年雪的视线落在多乐的白皙的手背上,上面有一处的皮肤明显比其他地方更白。

这是新长出来的肉,且没有毛孔。

这样的伤疤梅年雪曾经在孤儿院的大孩子手上看见过,是烟头烫的。

只是,大孩子的烫伤没有处理过,新长出来的肉自然没有多乐的这么白。

当初,她在多乐的身上看见这个伤疤的时候,还问过多乐是怎么弄的。

多乐眼里的惊惧,梅年雪现在想起来,都是心疼。

多乐说,是他自己烫到的。

她当时真的以为,只是多乐自己不小心烫到的,他已经害怕了,下次会注意的。

现在听了郑瑶的话,梅年雪知道,这是骆行川这个亲生父亲干的。

他不仅把气撒在了多乐身上,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威胁多乐,不准他对外人说出是如何受伤的。

古言语,虎毒不食子,骆行川怎么下得去手的。

当时的多乐,该是多害怕啊。

梅年雪的手轻轻地抚在多乐脱了鞋子的脚上,满眼的心疼。

她也要出国读书,将多乐带在身边确实不现实,但可以养在骆爷爷身边。

“如果,你确实没有能力和精力,我会和爷爷说,将多乐养在爷爷房里,以后多乐没有事情,就不要再出现在你和大哥的院子里了。”

是因为父母相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多乐,最终却没有得到父母的爱,这又是个可怜的孩子。

骆知礼每天早出晚归,忙于骆氏。

骆爷爷每天在家,但是他精力有限,郑瑶和骆行川又不出他们的院子,他不知道事情也正常。

但是,陈佳敏,明明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却什么都没有说,这心也太偏了些。

骆行川做得不对的,一个身为母亲,一个身为妻子,两人都是这般纵容他。

这才不是真的心疼他截肢,这根本就是助纣为虐。

“年雪,你别,我要多乐的。”郑瑶拒绝。

“我以为,再忍一忍,忍一忍,一切都会好的。”

“你忍得起,多乐等不起。”梅年雪直言。

她恨所有不作为的父母。

既然没有为人父母的决心和能力,就不要随便生孩子。

孩子并不是任何人捆住另一半,或者是发泄怒火的工具。

他是一个个体,活生生的人。

他有思想,有感觉,更有人的喜怒哀乐等情绪。

大人,不该因为他是个孩子,就忽视他的情绪和想法,更不该生了又不管不顾。

乖巧听话时,便抱起来亲亲,举高高。

淘气顽皮时,便轻则咒骂,重则弃之不顾。

“我从今天起,我好好照顾多乐,我给行川找技师。”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梅年雪知道,郑瑶现在的心性不定,她爱着骆行川,只要对方稍稍服软,说点好话,她就会沦陷。

就像她一样,一次一次沦陷在骆青钰的关心里。

她就像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压压的海域上,随着骆青钰的关心,在海水里沉沉浮浮。

如果,不是太多的事情都和杜兰因挂上关系,她甘愿就那么沉沦下去了。

可是啊,人就是贪心的,她也是骄傲的,她没有办法忽视杜兰因的存在。

她用力的爱过他,也曾努力过,骆青钰两次都不曾说出对她的感情。

她能感受到一些他的爱意。

但是,她不懂,也不明白。

如果连爱一个人的话,都没有勇气说出来,又何来的山盟海誓、携手白头。

最近,骆青钰忙得他们几乎一周才能见上一次面。

梅年雪知道,他以前从来不加班的人。

突然这么忙,多半是和杜兰因有关。

看吧,只要和杜兰因有关系,她就得靠后站。

“就凭这个。”郑瑶话落,将她的长袖拉了起来。

白皙的手臂上,青青紫紫。

见梅年雪都看见了,郑瑶又解开她上衣的纽扣,“还有这些。”

两人坐的地方隐秘,郑瑶又背对着人群。

梅年雪清晰地看到她胸口上满布的牙印,深深浅浅,红红紫紫,甚至有的已经结痂。

难怪呢?难怪郑瑶在这大热的天,要穿包裹严实的长袖。

那些责备的话,在面对这些触目惊心的疤痕时,梅年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郑瑶说,“如果,他还是要这样堕落下去,我决定离婚了。”

后来的行程,梅年雪沉默了许多,她看着多乐和郑瑶玩。

母子俩的开心,溢于言表。

可是啊,一说要回家,多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怔怔地盯着椅背发呆。

她们回来的时间不算晚,太阳都还没有落下去。

梅年雪帮着郑瑶,将给多乐买的关于奥特曼的周边搬到他们的家里去。

“多乐,玩得开心吗?”骆行川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的母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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