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钰躺在床上,浑浑噩噩。

一旦飞机稍有颠簸,他的一颗心,就会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种吸不到气体,胸口被压住大石头的痛苦感觉,让他丧失思考和行动的能力。

如此反反复复,他居然疲惫得睡了过去。

一行人,盯着皱眉睡着的骆二爷,终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过多久,骆青钰在大床上醒来。

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感官。

“二爷......”

守候在一边,观察骆青钰身体情况的医生,见他醒来,关切地开口。

“您感觉如何?”

“还行。”骆青钰幽幽开口。

医生不解,这......

还行,是有不适感,还是没有?

“现在飞行情况如何?”

飞行员看向手里的飞行监控数据和塔台传来的各种消息,“目前飞行平稳。”

“好。”骆青钰缓缓起身,身上的黏腻感让他实在不舒服,他坚持不到终点降落,“我去冲个澡。”

“二爷......”医生开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认为您可以在飞机降落前,注射药物,让自己进入昏迷状态?”

医疗团队的人,在二爷昏睡期间,讨论过这个方案。

二爷的情况是由于心理恐惧导致的,说白了,就是心理疾病。

如果让他失去意识,这些感受都会消失,降落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痛苦。

“不用。”骆青钰语气清冷,起身径自去了卫生间。

飞机飞行平稳,骆青钰站在蓬头下。

热气缭绕的淋浴隔断间,骆青钰一动不动。

以后一年的时间里,年雪都会生活在英国。

这期间,他必定是会无数次在港南和英国之间来回飞行。

对强烈失重感的恐惧,他只有自己克服,不可能每一次都靠药物。

药物的效果越好,副作用也越大,有的药物还会致瘾。

他不会让自己对任何东西产生依赖性,一旦依赖就是软肋。

他的软肋......有年雪一个就可以了。

骆青钰冲好澡,换了身宽松干净的衣物出来。

一切恢复如常,他将手里需要尽快处理的工作都完成。

之后坐在那,看着窗外的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一切。

前路茫茫,落地英国,第一个目的地是江上星深造的大学。

如果,江上星和年雪这个阿姐没有任何联系,他又该如何?

如何寻找年雪?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二爷......”飞行员轻喊出声。

“什么事?”

“20分钟后,飞机落地英国。”

飞行员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好,我知道了。”骆青钰应着,并没有挪动的打算。

医生似乎明白了骆青钰的打算,“二爷,这赌不得。”医生出言阻止。

“我必须一试。”骆青钰坚持。

“心率过高,轻则心慌、胸闷、晕厥,重则意识丧失、猝死。”

医生内心焦灼,将后果说出,想要以此阻止他的冒险。

这可是骆家二爷,容不得一点闪失的,更不能有任何冒险的行为,或者侥幸心理。

骆青钰心意已决,他必须一试。

“二爷......”医生不敢试,想要继续劝说。

“就这样吧。”他决定的事情,不可能改变,“一会儿我受不住的时候,会告诉你。”

所有人,面面相觑,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将所有可预见的、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考虑到,准备好相应的抢救方案和急救药物。

颠簸和超强的失重感,一起袭来。

骆青钰双手紧握扶手,他将身体紧紧贴着椅背。

闭上眼睛,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身体的不适。

围坐四周的医务人员全都盯着他的反应看。

突然,飞机再次降低高度。

霎时,骆青钰伸手扯着本就没有扣紧的衬衣。

医生看着氧饱和数据,他并没有缺氧。

医生知道,这是自我感觉缺氧的情况下,都会出现的一个举动。

他满面涨红,额上筋脉尽显,豆大的汗珠滚落。

医生手里的氧气面罩都捏变形了,可是二爷还没有发出指令,所有人都不敢上前。

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的流逝,可是超强的失重感没有停止。

骆青钰的面上、脖颈筋脉鼓胀,因忍受剧烈的痛苦,此时更是泛着不正常的红。

“二爷......”医生不忍,身体向骆青钰靠近,“吸一吸氧,会舒服些的。”

吸氧也不是因为真的缺氧,只是心理安慰。

“我......”骆青钰一开口,豆大的汗珠滚落,“等。”

身体的不适,让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说出更多的话。

医生保持着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举着氧气面罩的姿势。

一旦二爷开口,他立即将面罩扣到二爷脸上。

另一心内科的医生,看着各种心电监测传输出来的数据,眉头紧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再一次动荡,飞行员高兴地宣布,“飞机落地。”

骆青钰却在这一次波动里,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好在颠簸的时间很短,他猛地睁开眼睛,面色苍白的脸上,一双猩红的眼睛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他张嘴,大口呼吸着空气。

“二爷,氧气。”医生再次开口。

骆青钰无力抬手,低声拒绝,“不用。”

医生立即拿出听诊器,探向骆青钰的左胸口。

一番系统的检查后,医生才放心了。

“二爷有颗强健的心脏,目前并未发现异常。”

骆青钰心安,更有一种胜利后的喜悦。

降落时的反应,比起飞时的松了些。

这样的恐惧,只有自己不断的强刺激,才能渐渐适应。

他这恐惧是因人说兰因被扔下悬崖而产生的,现在兰因的事情已经浮出水面。

他也该放下,克服一切困难。

“二爷,心病需心药医,有时间,二爷还是找心理医生聊一聊。”医生建议。

医生也看出来了,二爷这是要以毒攻毒。

虽然二爷常年坚持锻炼,心肺功能好,但身体毕竟吃不消。

每飞行一次,最少会经历两次今天这样的情况,时间久了,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知道了。”骆青钰捏了捏潮湿的衣服,准备去洗澡,“我要在英国待一段时间,你们收拾一下,协调好就回去吧。”

“是。”飞行员应下,目送骆青钰扶着墙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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