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葵没想到多乐会哭，但是他哭又没有声音，就光流泪水，急得她道歉的话脱口而出，“我不是说你是小姑娘，我是说你要干脆点，想吃就拿着，不想吃就拒绝我，说你不吃。”
小葵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多乐的泪水流得更凶，好像她以前看过的泉眼，冒个没完没了的。
小葵被他的泪水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学淮霆弟弟，把手里的棒棒糖都放到他的外套包里，“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你原谅我吧。”
骆淮霆看着越哭越凶的多乐哥哥，一把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学着平时妈咪哄他的语气，“多乐哥哥乖乖，你想哭就哭吧。”
小葵怔愣在原地，他第一次见小男生哭，以前那些和她比赛的男生，被撞地上都没哭。
这个多乐，她不过是说了个小姑娘，他居然就哭了。
关键是，她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做客。
无奈，小葵选择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静一静。
之后的几天，小葵都不敢和多乐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又把这个小男生惹哭了。
小葵小小年纪，经过几天的相处，大概也知道为什么多乐那么大的一个小男生会爱哭了。
他有爸爸妈妈，也没有爸爸妈妈。
因为他的爸爸妈妈不说话，就像眼里看不到对方似的。
她观察发现，多乐的妈妈郑姨经常加班，很晚才回来，晚饭也不在家里吃。
他的爸爸几乎看不到人，这么多天，他只出现在餐桌上一次。
晚饭后，多乐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保安叔叔盯着他看，没有人说话，周围很安静，只有门前小河的水流声。
小葵在他身后坐下，盯着小男孩倔强的后脑勺看。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记忆却是模糊的。
小葵隐约记得，在台阶上坐着，安静的等一个身影，她会叫一声‘宝贝’，然后拥抱、脸颊碰脸颊。
明明港南的夕阳那么美，橘黄橘黄的，在京上都看不见。
但是，她没有心情看画画笔都调不出来的美丽颜色。
她盯着前面的小男生，“其实，你可以开心一点，大人也有大人的烦恼。”
小葵话落，前面的小男生好像动了，又好像没有动，小葵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想说话就说了，“教练说，拿到球的时候，就要带着球使劲跑起来，目标只有一个，投篮。”
“我不喜欢球。”夕阳笼罩下，小男生赌气的声音传来。
几天的相处，小葵已经能从多乐的语气里听出他的情绪，不只是多乐，大人的情绪她也能听出来。
她是小孩，但也不是小孩。
“那你喜欢什么？”
“没有什么喜欢的。”
“我喜欢跑起来的时候，耳边的风声，和教练狰狞地喊我'杜小葵 投'、‘杜小葵传’，还用手指方向，他很搞笑，以为我会跑错方向，都训练这么多年了，我才不会把球投到对方的篮球框里呢。”
“你看起来不笨。”多乐如是说。
“太聪明了会不快乐。”
敏感多疑的多乐，想到她爸爸妈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听说她还有两个离不开爸爸妈妈的弟弟，大概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们班有些同学是家里的哥哥姐姐，他们经常说一个词，偏心。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以后想成为篮球运动员吗？”
“对，女子篮球运动员。”两个小朋友因为爸爸妈妈，突然有了话题，小葵问多乐，“你呢？”
“我不知道，淮霆弟弟喜欢枪，我什么都不喜欢。”
“你读书厉害吗？”
“不行，我经常被罚站，或者不被允许进入教室。”
小葵不能理解，“为什么？”春光老师说过，没有坏小孩，只有不用心了解小孩、对小孩没有耐心的老师。
而且......他这么安静，应该不会干让人讨厌的事情，除了......爱哭。
至于为什么，小葵没有得到答案，她本能的觉得，小男孩就像训练场后面的小猫，很可怜，不能让他这样下去。
“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
“跳房子。”小葵知道他感兴趣，起身在花坛里找了块干泥巴，在地上画出房子形状的格子，再标上数字1、2、3......
然后给多乐介绍游戏规则，“这个小石头你扔1，然后单脚踢着它一格一格跳到房顶，脚和石头都不能落在线上，更不能飞出方格，通关之后，你再回来扔2，中间碰到线或者石头飞出去，游戏结束，换我来，谁先扔到房顶，谁赢。”
“奖品是什么？”
“你什么都不喜欢。”说到奖品，小葵犯了难，“要不，像我们女孩子一样，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帮她办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见多乐不说话，小葵以为他还在意之前说他像个小姑娘的事情，迫于眼泪的威力，她急切解释道：“我只是提议，我身边女孩子比较多。”
多乐一时想不到奖品，“好，就这么办。”
“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来。”
“可以。”
“石头剪刀布。”两个人喊着口号，一起出了布。
“石头剪刀布。”多乐还是布，小葵的是石头。
小葵被人预判了，她想多乐会出剪刀剪她的布，她出石头正好赢，谁知道多乐还是出的布。
她认输，“你先开始。”
夕阳下，小葵无聊又着急地看着多乐从1跳到了红房子顶。
“你肯定不是第一次玩。”小葵不相信第一次玩就能通关。
“我比你大。”多乐说出事实，“当我热身了，我等会儿重新跳。”
“愿赌服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她小葵玩得起，“我会为你做一件事情的。”
“三局两胜？”多乐提议。
小葵歪头自信道：“没必要，我也会赢啊，这样就打平了。”
小石头应声落在第一格，女孩的双马尾在石板路上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很是鲜活。
“哎呀~”小葵惋惜的看着被扔出界的小石头，“就差房顶我就赢了。”
小葵将石头捡回来递给多乐，“到你了。”
多乐看着这个没有因为输掉游戏而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小女孩，她情绪很稳。他比她大，她又是家里的客人，他不能一直赢人家。
俩小孩在院门前的空地上玩得开心，客厅里，骆淮霆正在看他的动画片，这是他每天唯一能看电子产品的时间，一点不关心哥哥姐姐去哪里玩了。
客厅廊下，杜兰因双手抱胸，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小身影。
“这么多天，终于是看到那小子脸上有点表情了。”真若的声音出现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