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乐的一句,“我可以做你的孩子吗?”忽地砸在杜兰因的心口上,阵阵抽疼。
“多乐~”杜兰因看着他,眼底泛红,“你只能是你妈妈爸爸的孩子,你是你妈妈十月怀胎,精心喂养,才长大的,爸爸妈妈现在会这样,那是他们遇到了人生的难题,遇到困难,我们一家人要一起度过,不能就不要她了。”
多乐不懂,明明是妈妈先不要他的,他为什么不可以也不要她?
“多乐,你说这样的话,会很伤妈妈的心,妈妈虽然是妈妈,可她心里还是个小姑娘,我们可以和她吵架,告诉她,她做错了,但是不可以不要她。你的身上流着爸爸妈妈的血,这不是一句不要就可以改变的事实。”
多乐似懂非懂,只知道不能不要妈妈,“可她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喜欢她。”
“因为妈妈没有得到很多很多的爱,所以她不知道怎么爱你。”杜兰因一直蹲在多乐的身边,握着他的双手,“多乐,既然今天的事情和你有关,我们一起去把事情说清楚,好吗?这一次小婶婶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你动手,即使是你妈妈也不行。”
多乐相信小婶婶,“好。”
今天下午,杜兰因带着多乐离开之后,郑瑶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她本想回去休息会,可没看见母亲的身影,她听到水声找过去,便看见妈妈正坐在矮凳上洗她的贴身衣物,一盆贴身衣物也不知道她攒了多久才洗的。
“妈,这些你放着我来洗就成,你别一会儿又影响身体恢复了。”
郑母头也不抬,继续在流水下漂洗,“不要你管,我没给你钱花,你走。”
郑母的阳阳怪气,多乐的不听话,杜兰因的坚持,使得郑瑶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情绪,瞬间爆发。
她冲郑母吼了出来,“我走,我现在就走,以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你死了我也不会回来的。”
郑母没有看郑瑶一眼,“我也不稀罕你回来。”
至此,她彻底没有了留下的想法,为了照顾妈妈,她面临了被辞退的风险,连多乐转学的事情,都是被告知而已,现在哪里都没做好,哪里都是她的错。
她什么都没收拾,拿了车钥匙,一路飙车回来,在绕城高速上,又遇到下班高峰期,她差点出车祸不说,还在下高速的收费站堵了许久。
一身疲惫到家,可是她一进屋,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多乐,抬眸很陌生地看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那淡漠、疏离的眼神,反问的语气,好似她郑瑶不该回来一般。
“我不能回来吗?这里也是我的家。”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多乐要解释,她并不想听,抄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就对多乐的背打了下去。
多乐居然会躲了,他满屋子跑,她追不上,她知道一定是杜兰因教坏了她的多乐,以前的多乐不会顶撞她、反问她,挨打也会乖乖站好。
一切都是杜兰因,都是杜兰因,都是杜兰因......
“今天我非得让你知道,你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郑瑶发了狠地追多乐,多乐围着餐桌躲,一个死循环,她干脆直接站上了餐桌,刚揪住多乐的衣领......
“你在干什么?”没有任何温度的男声响起,平平的语调,是她的噩梦。
骆行川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鼓胀的胸肌和肱二头肌,让她本能地害怕,那是身体上的恐惧。
那些被按在床上折磨的情景涌现,皮肤上的痛感好似恢复了记忆一般,疯狂地涌入她的大脑,刺激着她的神经,明明骆行川站在那,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没有动手,但是她已经感受到身上的疼痛。
多乐趁机溜了出去,直接向楼下跑。
二楼,一下就只有她和骆行川,多乐好似她的救命稻草,现在多乐跑了,她感觉到了强烈的窒息感,连呼吸都带着压迫。
她知道,这就是被家暴后的后遗症,她身体害怕骆行川,精神更是恐惧骆行川的一切,包括声音。
“你有事好好说,打他做什么?”
“你不也拿他撒气了。”郑瑶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不安。
“所以我不配成为一个父亲,不配他叫我一声爸爸。”
“怎么?现在是在指责我没有教育好他吗?”
“没有,我只是听到你们的动静,上来看一看,我们两个给多乐造成的伤害很深,你不要打他,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商量。”
“和谁商量,和你这个懦夫吗?”郑瑶极尽讽刺,她意识到,骆行川好像变回了以前那个好说话的骆行川,便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能刺激到骆行川,她说什么。
“和爸妈、青钰、年雪,都是可以的,是我被除名,不是你,你还是骆家的大少奶奶。”
“大爷都没了,我这个大少奶奶算什么。”郑瑶自嘲一笑,骆家谁还把她当大少奶奶,她跳下桌,却见骆行川依旧站在门口,那个曾经在每个生日都说会保护她的人,终究是伤她最深的人,“我不可能梅让年雪插手多乐的事情,多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多乐是个孩子,是一条生命,他属于他自己,他这个岁数,有自己的想法和盘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并不是不认你这个妈妈。转国际学校,对多乐也是好事,他始终是骆家的长子长孙。”
连骆行川都知道多乐要转学,骆家这是铁了心要和她抢多乐,“你们凭什么不尊重我的意思,我说了不转,不转。”
【如果,我是说如果,多乐在学校被人用铅笔戳背,老师不问缘由就罚他在走廊外面站着,你会怎么做?】下午杜兰因说的话,突然出现在骆行川的脑海里。
他坚信,多乐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而郑瑶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多乐在学校经历了什么,她肯定会同意多乐转学的。
“梅年雪为什么要给多乐转学?”
郑瑶垂眸不语,这在骆行川看来,就是她不知道。
“因为多乐......”
“多乐在学校被同一个老师针对,被同学欺负,难道我还要他继续上这所学校吗?”骆知礼沉肃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骆知礼和骆青钰走了上来,父子俩见楼上两人一人站在楼梯口,一人在二楼客厅,知道骆行川没有打郑瑶,这才把心放了一半。
多乐该是看到两人在一起,以为骆行川又要打郑瑶了,看看给这孩子留下多深的阴影。
“坐着说。”骆知礼直接在沙发上坐下,要求其他三个孩子也坐下,“当年的事情,终究是没有过去,最后被伤得最深的是多乐。”
“我以为,你爱护多乐,定能将多乐照顾得好,可是这几年,多乐的性子越发沉闷,带他出去玩,不去,送他玩具,不要,给他买衣服,不穿。这些拒绝的背后,到底是多乐的本意,还是你郑瑶授意,你自己心里清楚。郑瑶,我不是要责怪你,因为是我们先没有教育好行川,让你受了委屈。我不想多乐再受到伤害,他转学的事情,我拍板了的,必须转。既然解决事情,就是满足需求,你不妨把你的要求说出来。”
骆知礼是长辈,无需考虑太多,他一下将事情回到了本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