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因为是现场直播,骆知礼及所有人都看到了骆行川知道爷爷住院后的反应。

骆知礼关掉电视,骆行川回答记者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沉默不语,内心五味杂陈。

真若和杜越舟也看出骆知礼的情绪不对,两口子借着出去买点水果之类的,带淮霆离开病房。

陈佳敏坐在沙发边,默默抹着眼泪,“好像怎么做都不对,关心的度,真是太难了。”

骆知礼拍拍腿,默默叹气,总不能两个人都陷在懊恼的情绪里吧,“孩子大了,不需要那么多关心,让他做他自己的事情就成。”

“那俩孩子是带着多乐去看比赛了吧。”陈佳敏猜测,“还好有青钰和兰因,不然行川该是多孤独啊,第一次参加比赛,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为他加油。”

“没事,没事,行川没有告诉家里人,想来也是想要争一口气。”骆知礼这话是在安慰陈佳敏,也是安慰他自己,“现在他在电视上说了这些话,想来并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就像他自己认为的那般,既然是要赎罪的,就该一个人默默地修行,做出点成绩来。”

“嗯。”陈佳敏做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准备,时常告诫自己,年轻人的事情少管,可是谁又想到,大儿子如今又一个人悄悄地挨了这么多年,一个人走过了这么多的苦日子。

“只是啊,他现在才醒悟,终究都是命,郑瑶也不一定看得到。”这是郑瑶离开骆家之后,骆知礼第一次提起她,“郑瑶的事情上,行川的责任最大,但我们也有责任,确实是我们关心少了。”

骆知礼作为曾经的骆氏总裁,现在的一家之长,一族的理事人,能说出这一番话,这也便是他能有今天的原因,自省才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今日,他方才知道,阿爸的软弱、妥协,并不是真的无能,是他要顾全大局,家族的兴盛,族人的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时候,坐在上面的人,心总是苦的,因为几乎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用心。

“阿爸~”骆知礼看着病床上,面色稍有血色的父亲,他将父亲的手握在掌心,“孩子们都很好,你也要好起来。”

骆知礼看着手里已经没有什么肉的手,阿爸啊,渐渐老了,阿爸也是九十岁的高龄了。

“阿爸,你选的孙媳妇很好,不管她是年雪还是兰因,和她的身份无关,她都是很好的人,有她是我们骆家的幸事,儿子以后也会多向兰因学习,以德报怨,用一颗善意、宽容的真诚之心来解决问题。”

“阿爸~”骆知礼叫了这么一声,就没有再说话,这一声是儿子的不舍,是对未来的惶恐和深深的无奈。

他多想挽留父亲,可医生也说了,生长壮老已是生命的规律,阿爸已到灯枯油尽,再先进的医疗技术,都无法在阿爸的身上创造出医学奇迹。

陈佳敏坐在他的身边,无声落泪。

看着病中的公公,她也不禁回忆起自己的这一生,她和郑瑶是如此的相似。

对外,她没有在事业上给过先生帮助;对内,她不是一位合格的宗妇,自然也教不出一个好宗妇,甚至还是非不分地插手了大儿子的婚姻,她之所以有今天的生活,完全是公公宽容,老公爱护。

飞机上,三个大人带着多乐匆忙坐上老高安排的私人航班。

多乐只是时不时、装作不经意间的一瞟,看一眼骆行川,也不说话。

骆行川却是不敢看儿子那一双亮晶晶、清澈的眼睛的。

“大哥,接到爸爸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在吃羊肉汤锅。”飞行平稳,骆青钰把杜兰因打包的羊肉和调料拿了出来,“你也吃一点吧,该是还没机会尝一尝。”

骆行川看着面前保温杯里冒着热气和香气的羊肉、羊肉汤,以及塑料袋里的蘸料。

那样着急的时候,阿弟和兰因还记得给他打包分享他们吃到的食物。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杜家玩,兰因妹妹也是为了给他和阿弟尝一尝软糯的驴打滚,将她的小手套和帽子都用来给驴打滚保温,一双小手和耳朵被冻得通红。

当时大人们还笑话她,说家里刚买了微波炉,加热一下就不会瓷实了。

可是,小小年纪的她,又怎么会知道微波炉是什么呢?她只是想让远道而来的哥哥们尝一尝驴打滚啊。

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管她是谁,那一颗关爱他人的心,永远都不会变。

“谢谢兰因妹妹。”骆行川终于是喊出了这个称呼,今天拿下金牌,骆行川认为自己才有资格喊出这个名字。

即使在青钰和兰因的婚礼上,他配合杜京申做了一切,甚至跳猴子舞,杜京申这个大哥也多次表现出想要单独聊一聊的想法,但是他都拒绝了。

因为,他知道,作为家暴、虐待过妻儿的他,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开解和安慰,更不配得到原谅与关心。

“不用谢,大哥尝一尝,以后有机会了,我们一家人来岩城,到时候再好好吃一顿。”

“好。”骆行川应了,快速低下头去,害怕泪水下一秒就夺眶而出。

这些年所有的艰难,好似在这一保温杯的羊肉汤里,变得无足轻重,“我原想,等我拿到奖牌,再和家里人坦白。一是担心自己的实力不够,不能得到奖牌,丢不起人;还有就是不想爷爷和爸爸担心。”

骆青钰和杜兰因都知道大哥有很多话想说,两人也没有出声,等着大哥边吃边说。

一边的多乐拿着相机到处拍,其实注意力也在骆行川的话上。

“我知道,我做多大的努力,都无法弥补对郑瑶和多乐的伤害,我更不能求得他们的原谅。”骆行川说到这里,压下想要去看看多乐反应的冲动,“那天我上楼,明显感觉得出来,郑瑶很害怕我的靠近,我的失控让我们之间彻底没有了可能,所以,她要离开骆家,我什么话都不能说,离婚后,她本来就是自由的,谁都可以说她不好,但是唯有我不可以,这一点我很清楚。”

“今天得了金牌,我最开心的是,我至少不是一个只会家暴的爸爸了,至少多乐还在骆家,至少......他愿意坐下听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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