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殿里阳光明媚，一人一狗和乐融融，相反，太子的书房里却阴云密布，冷沉压抑。
林禾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惶恐地叩头请罪。
“请殿下降罪，奴才看管黑煞将军不力，让它跑出来惊了太子妃……奴才罪该万死。”
因着黑煞是太子殿下的宠物犬，一直以来，照顾它的事情都是身为东宫总管太监的林禾在负责的。
前几日，黑煞把太子殿下最喜欢的一株白雪塔给啃了，便被罚了禁闭。
太子殿下没说要关黑煞几天，但看样子是暂时不打算放出来的。
东宫的人也没有胆子去放了黑煞。
今早，林禾不过出宫一趟去处理几个松动的桩子，回来就听说黑煞从禁闭室跑了出来，还冲撞了太子妃。
林禾当时脸上的血色都被吓没了。
外人不知道，但身为太子殿下的心腹，林禾怎么会不清楚，殿下看似待新婚的那位太子妃有点冷淡，其实……
幸好太子妃无恙，否则，凌迟了林禾都不足以恕罪。
越想林禾越是后怕，额头死死地抵在冰冷的地砖。
楚君羡坐在上首，狭长的丹凤眸一片幽冷，深不可测。
他没说要降罪，但也没有让林禾起来，书房里一时死寂得可怕。
林禾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却没胆子抬头看太子殿下一眼的，更不敢求饶。
这时，一个东宫内侍端着茶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小心地放到楚君羡手边的桌案上。
楚君羡眼角余光扫过那茶盅，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玛瑙茶杯，与刚刚在毓庆殿，黎忧端给他的那杯茶用的是同一套茶具。
楚君羡眸色微凝，优雅地端起那茶杯，呷了一口，温度适宜，茶香溢满唇齿间，比刚刚他那个太子妃敷衍给他倒的茶不知好多少倍。
半点都不会伺候自己的夫君。
楚君羡心里无比嫌弃着某人。
他淡淡搁下茶盅，对林禾道：“黑煞为什么会跑出来，明日给孤一个满意的答案。”
“是，殿下。”
林禾紧绷的身体稍稍松了下来，连忙叩头领命。
楚君羡瞥了一眼恭顺地站在一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内侍，“王进，毓庆殿那里还缺一个总管太监，就你吧。”
王进，就是昨夜拖走那两个不要命勾引太子的婢女，也是今日在宫道上卸掉黎晗两条胳膊，还是刚刚在黑煞扑过来时，护在黎忧面前的内侍。
他从前虽然是近身伺候太子殿下的，但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内侍，战战兢兢地在林禾这位东宫大管事手下讨生活。
现在太子殿下明显是要重用他了。
只能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王进强忍着激动，恭敬地跪在地上，俯身叩谢太子殿下，“奴才必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太子妃。”
林禾眼神深深地看了一眼王进。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王进不是个安分的，没想到太子妃才刚嫁过来，他就争先抢后地冒头。
呵！
真以为他对太子妃极尽谄媚，就能踩到他林禾的头上了吗？
他自幼伺候太子殿下，深受殿下信任重用，岂是一个小小的王进能比的？
王进怎么会注意不到林禾不善的眼神呢？
但那又如何？
他王进今日能被太子殿下看重，能成为太子妃宫里的总管太监，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爬上去的。
倒是林禾这个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红人啊，有点飘了呢。
奴才就是奴才，再得脸也是奴才，而无论太子妃在闺中的名声如何，在她被太子殿下八抬大轿娶进东宫后，她就是他们的主子，是与殿下并肩的储君正妻。
何况，太子妃可绝不是表面上那般软弱没脾气。
林禾若敢小看了，更甚至是轻慢了太子妃，早晚有一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王进心里嗤了一声，并不在意林禾，他只需要伺候好太子妃，对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忠心耿耿那就足够了。
……
夜里，黎忧美美地享受了封建皇族阶级豪奢的温泉浴后，披着轻薄的纱衣靠在软榻上认真地研读着一本……春宫图。
虽还未到冬日，但毓庆殿已经烧起了地龙，屋子里暖烘烘的。
乌发披散，眉眼如画的少女脸颊似染着胭脂，也不知道是地龙烧得太暖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
反正跪在一旁，正在给太子妃烘头发的夏情和秋思是脸红心也跳，羞得不要不要的。
就算性格再沉稳，夏情和秋思也是未出阁的女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大场面了？
太子妃到底是如何做到能那般面不改色地看……咳咳，春宫图的？
不是，太子妃为什么要看这个啊？
想到今夜太子妃沐浴前，一本正经地吩咐她们去给她找避火图，两人是傻眼又羞涩。
黎忧津津有味地看着古代官方版小黄书，既惊叹于皇家出品画质清晰，画技高超，妖精打架的小人们一个个栩栩如生，该出现的不能出现的地方都纤毫毕现。
这些小人图要放在现代，随便一张上传某博，连图带号都得被404吧？
又感慨万分古人真会玩啊，这种姿势也行？
这得多好的柔韧性啊？
玩一次人不会直接废了吗？
“太、太子妃……”
夏情和秋思实在受不住了，吞吞吐吐地开口。
“嗯？”
黎忧转头，见俩姑娘面红耳赤，都快冒烟了，还有点愣。
随即一想，哦，古人比较含蓄，不像现代人，闺蜜之间分享小黄书小黄片都是常规操作，脸不红心不跳的。
像她大学的时候，同宿舍有个海后，每次钓完鱼回来都会跟她们分享，哪条鱼器、大、活、好，哪条鱼完全就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咳……黎忧合上避火图，超正经地说：“圣人说：食色，性也，情到浓时，男女欢爱，人之常情，没什么好不好意思。”
好吧，在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新婚夜才认识的一大把，洞房花烛也没什么情到浓时，不过就是成婚男女一项必要的流程。
就如她和楚君羡。
“与其什么不懂，到了那时候，两人都手足无措，彼此傻眼，最后结果就是一个疼得要命，一个……”半路掉链子。
还是比如她和楚君羡。
一想到昨晚的洞房花烛夜，黎忧就唏嘘，真是好特么惨不忍睹。
所以婚前教育真的很有必要，不然彼此都受罪，还容易留下阴影，一不小心就会影响一辈子的性福哇！
夏情和秋思满脸空白，不是，这是她们能听的内容吗？
太子妃还真不拿她们当外人。
两人哭笑不得，她们自然听得出太子妃话语间的真诚，只是这事实在是……
她们都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无奈好了。
忽然，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冷意嗖嗖地往人的骨头里钻。
夏情和秋思忍不住打了寒颤，惊疑不定地转头，没意外的，就看到浑身冒着黑气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