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祈臣又问：“要不要给你报个轻松一点的项目？”
江曼笙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体力有多差。”
说完这句话，江曼笙和陆祈臣都微微愣了一下。
陆祈臣轻轻笑了下。
气氛在和煦中掺杂入了一些暧昧。
江曼笙又想了想说：“我就去玩就好啦。”
陆祈臣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运动会要参赛的话也还是挺累的，于是他只是轻“嗯”了声。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
到了目的地江曼笙才发现，这竟然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相亲的那家餐厅。
陆祈臣牵着她的手上台阶。
这时候是晚上七点半，京市冬日的晚上到了这个时间，天色已经有点暗。
今天她穿的是件黑色大衣，陆祈臣穿的也是黑色，两人身上的黑色通过他牵着她的手连着。
很自然地想起，此前两人相亲见面时，陆祈臣对她那么疏离客气。
其实这是一家特别高档的餐厅。一般情况下，像他们这样来吃饭的情侣应该都是坐对面的吧，但这天，陆祈臣却直接和她坐到了一起。
两人坐的是靠窗位置，陆祈臣帮她把外套放到一旁，也把自己的外套脱掉，和她的放到一起。
脱了外套后，江曼笙才发现，今天陆祈臣最里头穿的是件灰色衬衫，跟她那件灰色毛衣的色调特别像。
灰色本来就是陆祈臣喜欢穿的颜色。
但今天江曼笙选灰色的时候，只是因为今天想穿得严肃一点。
有一点为这样的巧合高兴。
这时候，服务生拿了菜单过来，陆祈臣让他们先做了两杯热饮。
又把菜单扫了一遍，念了几个菜肴名给江曼笙听，江曼笙嗯嗯了声，也简单扫了一遍菜单，确认了没有其他想吃的菜后，就开始等待菜肴了。
点完菜，陆祈臣的手很自然地搭到了她的椅子上，江曼笙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
实在是因为在家的时候陆祈臣经常抱她，这会儿她惯性以为他也要这么做。
陆祈臣也注意到了，低头凑到她脸旁：“怎么了？”
江曼笙声音小小的：“我以为你要抱我。但……我们还在外面。”
陆祈臣很轻地笑了一下：“那回家再抱。”
江曼笙轻声“噢好”了声。
这附近就没有像他们俩这样坐这么紧密一起吃饭的。江曼笙起初还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但等菜肴上来后，她就专心于菜肴了。
虽然他们俩不像大部分人分开坐，而是粘在一起。但牛排是点了两份，服务生来上菜的时候，就给他们俩分开，但挤在一起放了。
江曼笙有一点饿了，切牛排很慢，切的时候还尝了一口，一边切牛排一边说：“上一次我都没有吃出来他们家菜肴好不好吃。”因为太紧张了。
上一次，大概就是他们相亲的时候。
陆祈臣静默了声。
这时候陆祈臣已经把他那份牛排一下下按照江曼笙喜欢的大小切分开，而江曼笙那份还没切多少，他很自然地换了过去。
江曼笙也没说什么。
期间又有其他菜肴上来了，陆祈臣也很耐心地一点点给她切。
两个人慢吞吞吃了很久，等到江曼笙差不多吃饱，陆祈臣也吃饱的时候，陆祈臣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江曼笙偏头看他。陆祈臣看起来既平静又有耐心。
江曼笙不知道陆祈臣在想——
他很小的时候听妈妈讲过一个故事。
一个有点奇怪的故事。
等陆祈臣长大后，他尝试搜索过那个故事，但没有找到出处。
只有一个叫做《莴苣》的格林童话跟它有一点关系，但却不是妈妈讲的那一个。
所以他听到的那一个，十分有可能是他的妈妈心血来潮自己编的。
虽然有相像的地方，但从故事层面来看，差别其实很大。但陆祈臣觉得他们其实都有一点悲伤。
在格林童话的《莴苣》里，有一头漂亮长发的莴苣被巫婆关在高塔上，每当巫婆想要见她，就对着高塔说：“莴苣莴苣，放下你的头发让我上去。”
日复一日。
直到有一天，一位王子路过高塔，他把莴苣从高塔带走，带到他的王国。
妈妈讲的故事跟这个相像在莴苣这个女主角，而那个故事讲的是——
有一头漂亮长发的莴苣住在高塔上，她日复一日住在上面，一次也不曾去到地面。
有一天，一个被毒蛇咬伤的小女孩路过这座高塔，莴苣看到了，便念出那句咒语：“莴苣莴苣，放下你的头发让她上来。”
于是莴苣就把那个小女孩带上了她的高塔。
她们是两个同样富有的小女孩，莴苣有一整个高塔的宝藏，其中也有一些可以治愈蛇毒的灵药。
小女孩则稍微不同一点，她一路探险过来，拥有一路的见闻。
莴苣给这个小女孩喂了灵药，等待她痊愈的过程中，小女孩作为回报，给莴苣讲了很多故事。她还说沙漠是她的最后一站，据说在那里可以见到太阳。天知道她们这个世界已经多久没有太阳了。
莴苣也知道那个沙漠：“可是沙漠很远啊。好像从来没有听到有人真的见到过太阳的结局。”
但小女孩还是想去。然而传说中能治愈蛇毒的灵药却无法在小女孩身上起效。
小女孩说她不想死在高塔上，于是莴苣就放她重回地面。
大概过了一年左右，有一天永远静悄悄的高塔上，那头漂亮的长发被放下高塔，莴苣头一次来到地面，路过的乌鸦问：“莴苣，你要去做什么呀？”
刚刚到达地面的莴苣还不是个特别勇敢的小女孩，但她说：“我打算去沙漠看看太阳。”
乌鸦说：“可是沙漠很远很远呀。好像从来没有听到有人真的见到过太阳。”
但莴苣依旧出发了。
又有一天，那个曾经被莴苣救过的小女孩战胜了蛇毒，再次站到高塔下面，她对着高塔喊：“莴苣莴苣，放下你的头发让我上去。”
高塔上没有传来莴苣的回应。
此后数十年，小女孩每次来，高塔上每次都没有回应。
而故事，到此结束。
“这是什么结局？”那时候还很小的陆祈臣有些不忿地问，“那莴苣能见到太阳吗？”
妈妈回的是：“不知道呀。乌鸦不知道，小女孩不知道，莴苣也不知道。大概没有人知道吧。”
陆祈臣又问：“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此刻，时隔多年，陆祈臣再次想起了这个故事。
他不知为何觉得江曼笙近十年暗恋他的心情，应该很像那个从高塔上下来想要去看看太阳的叫莴苣的小女孩。
有可能无望的。
尽管不会得到回应的。
于是这时候，陆祈臣很认真地看着江曼笙说：“宝宝。”
“谢谢你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喜欢我那么多年。”
“在我们第一次在这里相亲的时候，我还以为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但时间倏忽间由春转到冬，现在的陆祈臣已经那样爱江曼笙了。
“如果那个时候我疏离的态度有在无意间让你伤心的话……”
还有很多很多……
包括江曼笙那本写满玛蒂尔德的日记本里的每一份伤心，难过，遗憾。
以及他们结婚后，他仍对此一无所知，在江曼笙那么喜欢他的时候，他就只当她是一个爷爷推到她面前的结婚对象。
即使在爱上江曼笙后仍对她的十年暗恋的一无所觉。所有的这一切……
“我真的很抱歉。”
江曼笙揪了下陆祈臣的袖口，其实她的态度也和过去的每一天没有多么大的差别，她一直只觉得暗恋是她一个人的事情。陆祈臣从不需要为此道歉。
江曼笙：“陆祈臣。喜欢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没关系的。但以后你能不能好好爱我。”
虽然这句话陆祈臣并不常说，但现在他很认真地说：“嗯。我会一直很爱很爱你。”他会用余生全部的爱，来弥补江曼笙少女时代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