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并不反对武將掌兵,可是成国公即为武勋之首,又直接掌控京城三大营的兵权,多有不妥。岂不闻陈桥兵变、皇袍加身。”大理寺卿汤沐声音微不闻的说道。
贾环诧异的看了大理寺卿汤沐一眼,这位老大人说一点也不客气。如此诛心之语,这要让成国公朱勇听见,非和他翻脸不可。
“汤大人,多虑了。京城三大营名义上归成国公朱大人统治,可是实际上,京城三大营都直属皇帝陛下。没有皇帝陛下的圣旨,就是成国公朱大人,也休想调遣一兵一卒。”
贾环觉得这位汤老大人被人家忽悠了,他对京城军方防御体系的了解,只是流于表面。
为了消除汤老大人的误解,贾环又把京城三大营的將领构成,又大略的解说一遍。
大理寺卿汤沐听闻,微微颔首。“原来京城三大营都是皇帝陛下的嫡系部队,老夫误解成国公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汤老大人不是军方人士,疏于了解,不知内情,也是情有可缘。”贾环扶着大理寺卿汤沐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踱步而行。
“朝廷存在的意义就是: 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军队存在的意义就是保家卫国,护佑一方平安。军权集于皇帝一人之手,迟早会埋下祸根。”汤沐手捋胡须,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喃喃自语。
大理寺卿汤老大人这一番话,是对贾环的旁敲侧击。商纣败于牧野、秦二世而亡,就是因为出了暴虐、独裁之君,江山社稷传承戛然而止。
这些文人都有一个通病,军权掌握在他们手中,就是天经地义,合乎礼法;若是军权旁落,就患得患失,坐卧不安。
贾环嘴角噙笑,“汤老大人,文武相济、协调阴阳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汤大人就别侥幸了,以文御武就是扯蛋!文武治衡才是根本。
大理寺卿汤沐呵呵一笑,贾环的意思很明显,士大夫能与皇帝共天下;武勋也能与皇帝共治军队。
小贾环的是淑妃贾元春的庶弟,皇帝的小舅子,旗帜鲜明的保皇派。与自己在军权分配上有分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治大国如烹小鲜,我们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唐末武將压制文臣,最后藩镇割据,走向灭亡;宋末重文抑武,军备废弛,靖康之耻,例例在目。文武相济,平衡之道才是朝廷的基础。”
贾环以史明鉴喻今,侃侃而谈。
大理寺卿汤沐微蹙眉头,老夫让那些人忽悠了!居然没有一个毛头小子看得清楚。
不过这只是开始,幸好没有铸成什么大错,一切还可以回到正轨。想到这里,看向贾环的目光愈加欣赏。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夫老了,朝廷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老大人过谦了!你们这些老臣才是朝廷的柱石,我们这些年轻人,还要你们扶上马送一程呢!”
贾环灿然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呵呵!笑声传来!一老一少,少扶老缓步而行,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
皇宫之外,贾环把大理寺卿汤沐汤老大人,扶上坐轿,挥手目送他远去。
这位汤老大人,一心为了朝廷,虽行事有些偏颇,却不是为了私心,其品行值得敬重。
贾环迈步回到他亲兵的驻地,只见成国公站立一旁,亲兵环绕。看样子,是在等他呢。
贾环快走几步,上前一礼。“见过成国公。”
成国公朱勇拱手还礼,“今日朝廷之上,贾世侄多有帮衬,老夫铭感五内。”
“有些人不太安分,想要插手军方之事。唇亡齿寒,小侄怎么能坐视不理呢?”贾环眼露寒光,同仇敌忾的说道。
“呵呵!”成国公朱勇听了贾环的话,挺高兴。“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老夫记住了。”
“老千岁,今日朝廷之上,那些人的图谋一目了然。朱世兄之事,大可不必担忧。”
贾环劝诫成国公朱勇,不要为世子朱仪之事忧心。
“哼,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朱仪),若是有你一半的聪慧,何致于让别人暗算了去。”
成国公朱勇对儿子朱仪大意失荆州,也是有些恼火。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人对朱世兄用了哪些手段,日后定会真相大白。”
“这几年,老夫安心养老,不理俗事。这让某些人当成了软柿子,想要捏我一把。哼哼……!”成国公朱勇脸上露出了狠厉之色。
这事放到谁的身上,谁都恼火。成国公朱勇乃是军方推出的代表,武勋之首。就连他都有人图谋,那些人的气焰可真是嚣张。
“老千岁,接下来要如何应对?”贾环正色道。
贾环和成国公朱勇在当前都是武勋一派,现在他们的利益受到了挑衅。抱团取暖、共同御敌才是明智之举。
“老夫等在此处,有话要和贤侄商议一下。”成国公朱勇脸色严肃的开口说道。
“老千岁请讲,小侄洗耳恭听。”
贾环面色一正,准备倾听成国公朱勇接下来的话语。
“老夫准备推荐贾贤侄参与三司会审,希望贾贤侄不要推辞。”成国公朱勇手捋胡须,审视着贾环。
“能为朱世兄的事尽一份力,小侄三生有幸。只是惟恐力弱,耽误了大事。”
贾环有些迟疑,对方有备而来,能做到什么程度,都在两可之间。
“贾贤侄不必过谦,老夫信任你的能力。既便我家那个蠢货,难逃囹圄一灾。老夫也不会怪罪于你,尽可放手去做。”
见成国公朱勇如此诚恳,贾环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成国公朱勇和贾环达成一致意见,拱手告辞。踩蹬上了战马,在亲兵的簇拥下,回转成国公府。
送走成国公朱勇,贾环接过战马的缰绳,也翻身上了赤炭火龙駒。
“回府!”
一声令下!贾环在亲兵的环绕下,纵马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