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张华二十五岁的生日,也是他在双河乡党政办工作满一年的日子。

他一如既往的提前三十分钟来到党政办公室,拿起拖把、抹布、水桶等物品将书记、乡长二人的办公室给打扫了一遍,再将党政办主任的办公室打扫了一遍,这才开始清理党政办的卫生。

这些工作是党政办刘主任安排他做的。

他来报到的第一天,刘主任与他聊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将他所有的情况问了个遍,这才给他办理了入职手续,将张华直接留用在乡党政办了。

张华临离开刘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刘主任对他说:“小张,全党政办就你一个年轻人,你连对象都还没有的单身汉一个,平时上班尽量早点来一会儿,将书记和乡长两个领导的办公室打扫一下,多干点活,对你有好处。”

张华对着刘主任深鞠一躬,当即说道:“放心吧主任,我一定按您的要求做好。”

刘主任很是满意的拍了一下张华的肩膀:“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听话懂事的年轻人。”

一年来,只要是正常工作日,张华每天都是这样打扫一遍。

其实房间只要每日打扫,卫生是很好清理的,不到十分钟全部搞定。

八点整,办公楼一阵喧闹,所有的人员都踩着点,准时走进了大楼。

乡办公大楼是两年前盖的,六层高,自中间的楼梯为分界线,楼梯东边的各层为党委,西边的各层是政府。

党政办在二楼,有两间房子大小,七个人坐在一起办公,其中有两人是党政办副主任。

几人陆续走进了党政办,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性,一身得体的裙装,她冲张华说道:“小张,早。”

“冯主任早。”在自己桌前坐着的张华赶紧起身。

“自打小张来到咱们党政办,我怎么感觉我像是天天都迟到的。”几人中一个戴着眼镜有三十来岁的男人笑着说道。

冯主任几人笑着怼他:“看你秦主任说的,你天天度新婚蜜月的,哪有时间起床这么早。”

几人说笑间各自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这时冯主任对张华说道:“小张,你上午有没有其他事?”

张华赶紧起身说道:“冯主任,我今明两天主要是汇总各个村委报来的党建材料。”

“哦,那你就先忙吧,我看看其他人。”

“冯主任,如果事情很急的话,我先帮您处理,反正汇总材料也不是很当紧,我晚上加班也是可以做的。”

“也行,你去李店、王庄、代冲三个村委一趟,核实一下他们报来的低保户家庭。”

张华脸上没变化,心里“咯噔”一下,但也没说其他,走到冯主任桌前,接过来几张表格,看着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他的心里极具厌恶和憎恨。

“好的冯主任,我现在就去。”张华古井无波的说道。

冯主任点了一下头。

张华将几张表格放入自己的双肩包,背在身上转身出门,来到办公楼一旁的停车棚,骑上一辆摩托车出了乡政府大院。

张华要去的三个村委会从南到北在一条直线上,交通很便捷,几年前村村都通上了水泥路了,一路上都是平原,没有山岭沟壑。

张华打内心深处是不想去李店和代冲的,这是他内心深处的伤痛。

说起这事,就要从张华的身世谈起。

张华的父亲不姓张,应该姓代,是在代冲出生的,在十二岁时,张华的爷爷病逝。张华已经结婚成家了的大伯大娘伙同代氏家族将张华的奶奶逼出了家族。

张华的奶奶无奈带着刚满12岁的张华的父亲改嫁到了二十里外的李店的李家,张华的父亲便由代姓改成了李姓,算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谁知好景不长,张华的父亲十九岁那年刚结完婚,张华的奶奶就积劳成疾,卧床两个月便去世了。

自从奶奶去世,张华的后爷爷这个家族便将张华的父母给赶出了李店。

张华父母这一对刚成了家的小夫妻自此便没了一切,无依无靠的。

李店不承认有他们两人,张华的大伯已经当上了代冲的村长,更是不同意接纳张华的父母二人。

张华的父母只好四处飘零,最后流落到县城的火车站附近靠帮来往的旅客搬运行李为生。

在张华9岁的时候,父亲在车站搬运货物时,被失控的卡车撞到,当场身死。

母亲张梅悲痛欲绝,昏迷了两日才醒来。

自此母子两人依靠着张华父亲的赔偿金相依为命。

张华也很争气,上学成绩一直很好,最后考上了省城唯一的一所集985和211于一身的大学。

妈妈张梅与儿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舍不得儿子一人在外面,便来到了张华上学的附近租了一间民房,平日间卖豆腐脑和茶叶蛋,供养着张华上大学。

张华大三那年,妈妈张梅肝癌去世。

待料理完后事,存放好了妈妈的骨灰盒,张华的手中仅有十七块三毛钱了。

妈妈的离去,更坚定了张华自立、发奋的决心,靠着暑期打两份工,他硬是挣够了最后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以优异的成绩大学毕业。

毕业后返回县城,准备将妈妈的骨灰与爸爸合葬一处的时候,听说了县城正在“考公”报名,不服输的他毅然跑去报了名,结果他一路闯关最终只获得了第二十一名的成绩。

全县只招录前二十名进入公务员队伍,他以一名之差,名落孙山。

正当他准备南下打工之时,接到了县委组织部的电话,他被补录进了公务员。

原来先前招录的二十名公务员中,有一名学生身份造假被查出,名额空出,第二十一名的张华顺位补上了。

经过三个多月的县委党校学习,张华被分配到了原籍的乡政府,做了一名普通的公务员。

父母包括奶奶的悲惨经历一直是张华心头永远都不能释怀的疼痛和愤恨,尽管来乡政府工作一年了,他也随着书记、乡长等领导到过这两个村,还走访过每一家村民,看着那些村民的笑脸,他没有一点好感。

他从骨子里是对这两个地方是厌恶和痛恨的,没有他们的绝情冷酷,他也不会这么早就失去了父母。

他经历了这么多,他的内心很是坚强,他再怎么恨,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微笑,除了微笑谁也看不出他的内心。

尤其他大学毕业抱着父母的骨灰盒找地方安葬时,代冲的代家族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是不是神经病?你爸爸姓李又不姓代,你又是姓张的,你凭什么拿两盒子骨灰埋进我们代家祖坟?”

他大伯的大儿子,他的亲堂哥如今是代冲的治保主任,那天将张华一路推搡了近两百米远,狠狠说道:“你要是再敢踏进代冲一步,我就打断你这个杂种的狗腿。”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年前,仿如昨天,他张华如何能忘掉?

自此张华进了乡政府,偶尔随着乡里面的领导调研各村各家后,李店和代冲两地的人对他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张华心里清楚,只是一笑了之,除了工作中的正事,他是一句话都不会与这两个地方的人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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